家鄉的小土坡（散文詩組章）

○ 荊卓然

家鄉的小土坡

風刮就風刮，雨刷就雨刷，車壓就車壓，人踏就人踏。水泥路和柏油路，總是和我有一種隔閡，而土坡卻讓我感受到了祖先的體溫。

幾株楊樹，在傾斜的坡上站直了身子。它們的身子和路面，形成了一個個向上的銳角。他們的性格像極了我的先人，命運坎坷，骨頭永遠不缺鈣，做人永遠不打彎。土坡頂上是我家的老墳。密密麻麻的墳地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雜草。爺爺的墳堆上，開出了一朵小花。小花向著土坡的方向燦然開放，仿若是爺爺在向我們打招呼，滿臉熱情，潤濕了我的雙眼。

站在桃河岸邊

沒有什么理由，我就是想聽聽你的心跳，如何穿過我的血管。壽陽的桃花溝、舊街的保安溝、辛興的后峪溝……一條條毛細血管，滋養著兩岸的草木和人煙。

可不可以和你喝一杯酒，將九十公里河槽的激情點燃。可不可以流幾行淚水，讓你知道一位熱愛詩歌的少年的多愁善感。

河水流逝的聲音，在我的內心回蕩了十幾年。多少次，你的濤聲，家鄉口音的濤聲，讓迷路的我，找到了家園。

我想架一艘月亮的小船，逆流而上，打撈列祖列宗的倒影。順流而下，追回逝去的童年。

桃林溝的桃花

看望桃花，需要走過夏天、秋天和冬天，然后在夢中翻過幾座山。這個時候，你就到了山西陽泉的桃林溝了。

桃林溝的桃花，生長在城市和鄉村的連接處。這些嬌美的妹子，集體含苞欲放，集體露出笑臉，集體懷春，集體出嫁，集體令春風失眠。

親愛的，請原諒我不能為你折下一支桃花來，表白對你的愛戀。我害怕桃花疼痛的叫聲，讓你香汗淋漓，我害怕那些掛在樹上的笑容，關閉了屬于我和你的整個春天。

娘子關的土城墻

無須借助樹木或者是烈火的力量，黃土也可以站得如此堅強。在天下第九關，我看見黃土把時間，牢牢夯實在了城墻上。

鐵打的江山，也會銹蝕。山盟海誓的愛情，亦會失效。唯有這些黃土和汗水、血液澆筑的土城墻啊，多少代了，還保持著年輕、強壯、忠誠的模樣。

這么些年，你不曾看見雨中的佳人。孟姜女的眼淚，只在傳說中緩緩流淌。

站在土城墻邊，我覺得自己滿臉滄桑。骨骼變成了刀槍劍戟，在豎版的史冊里，切割著墨香。

石縫里的一株草

肥沃的土壤和你無緣，充沛的水源和你無緣，屬于你的只是一道冰涼的石縫，淺淺的土層，有著沙漠的干旱。

這是你的家鄉，你沒有權利選擇逃離。

你的根緊緊抓住僅有的土壤，生和死的角逐，化成了生命的吶喊。

在這個名叫窯溝的地方，一株草，一株石縫里生長的草，告訴了我什么叫苦難，什么叫堅強，什么叫絕處逢生，什么叫黃土高坡上的中國農民——耐風沙，耐寒又耐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