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飛翔

◎ 文 | 任紅

烏梁素海，蒙古語意為楊林湖，位于內蒙古巴彥淖爾烏拉特前旗，是黃河改道形成的河跡湖。它是地球同一緯度最大的濕地，是黃河流域最大的淡水湖，同時還是北方候鳥南遷飛行過程的天然驛站。這里的人們習慣把鳥當成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自發地觀鳥和護鳥。

盛夏時光，舟載而行。波光的盡頭，就是陰山山脈，層層褶皺中隱藏著巖畫、歷史和時間。視線稍往回拉，就是橫無際涯的水面。下午四點多，我們穿行于一道道迷宮般的蘆葦，漸覺失去了方向。鵜不斷為馬達聲驚起，涉水而逃，湖面被踩出一道倉皇的水痕。

四點鐘的天空湛藍，湖面明澈，不時有鳥飛過；也有鳥不小心落入漁民的插網中，因為起飛需要一定距離的助跑，所以這只鳥就困在網子里哀叫。跟船的師傅問船上帶沒帶砍刀，結果是沒有，沒辦法把鳥放出來。師傅說，如果一直都沒人來營救，這只鳥就會餓死。

船開了不知多久，到了一座島。島上有定位站，幾面墻上都掛著關于鳥的攝影作品。定位站設有兩個募捐箱，向過往的人倡議：可以在定位站歇腳吃飯，也請自投飯費和隨意的捐助。我們步入大廳的時候，正趕上定位站的飯點，印象里只有賣相不好的黃色饅頭的熱氣還在那里飄散和升騰。吃的人很多，熙熙攘攘得十分熱鬧。我們捐了些錢，改乘越野車，去島的另一端去看鳥。

因為僅僅是候鳥驛站，候鳥不會選擇在這里繁育，所以也不會有鳥蛋什么之類的。這里的很多鳥都不怕人。白鷺、蒼鷺、琵鷺像其他湖區一樣多。屋廊下的小燕子繞梁飛。疣鼻天鵝的倒影映在湖上。長腿鷸在淺水間踱著小碎步跑來跑去。陰山似乎近得觸手可及了。

湖畔的黃昏，是一天最美的時刻。六點鐘的日光剛剛好，棧橋上眺望，水面已經成暗金色的綢緞，漸行漸遠漸無窮。有水禽游過夕陽，也有漁人劃舟晚歸，再配上暗紅色的蘆葦，就是極富中國意味的畫。這里的水，跟葛飾北齋的《神奈川海浪》張牙舞爪的小浪花不同，跟馬遠的《水》里面抽象的禪意也不同，它是有骨肉卻又極靜美的水，深深地藏在中國內陸的荒漠之中。

不久，夜幕罩臨，萬方事物，大千世界，漸漸失去了自己的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