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云昊 圖/玻璃豬
“哎呀,你別揪我辮子!”孟婷婷生氣地說,轉身要打人。
“嘿嘿,你打不著!”陳子軒得意地往旁邊一躲。
現在是實驗小學下午放學的時間。學生們在校園里排成一列列,按順序走出校門。三(2)班的同學們排在后面,還要等一陣子才走出校門。
站在陳子軒前面的是班里的語文課代表孟婷婷,她的魚骨辮在陳子軒面前輕輕地晃來晃去。陳子軒覺得她的辮子編得特別好看,忍不住用手使勁揪了一下,這就發生了開頭的一幕。
孟婷婷瞪著陳子軒:“明天體育課我不和你打羽毛球了!”
陳子軒站回隊伍,扮了個鬼臉:“體育老師說了,明天羽毛球對抗賽,咱倆一組的,你不和我打跟誰打?”
宋曉文插了句嘴:“婷婷可以找體育老師調一下組啊,還怕躲不開你?”
陳子軒沖著宋曉文努了下嘴:“就你話多!”
孟婷婷說:“陳子軒,你別再揪我辮子了,不然我真的不和你玩了。”
說完,她一甩頭,轉身站好隊。魚骨辮輕輕掃過陳子軒的鼻尖,陳子軒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任小飛戳戳陳子軒:“哥們兒,你不敢了吧?”
陳子軒挺挺胸脯,然后又悄聲說:“誰說我不敢!下次照樣揪!”
陳子軒樂此不疲地玩著揪辮子的“游戲”。他每天放學的時候,總喜歡捉弄一下孟婷婷,揪一揪她的辮子。孟婷婷有時候扎馬尾辮,有時候梳兩個小麻花辮,但無論編成什么樣子、無論她怎么擺放頭發,陳子軒總會悄悄地伸手去揪。有時候是猛地一拽,孟婷婷的頭都會被連帶著往后仰一下;有時候輕輕地揪,好幾秒孟婷婷才會感覺到。被揪辮子之后,孟婷婷總會轉過身來作勢要打他,但是他總能一閃身子躲開。
“我和孟婷婷從幼兒園就認識啦,我知道她不會生氣的!”陳子軒笑嘻嘻地跟任小飛說。
孟婷婷確實是好脾氣,雖然每次她都說要生氣了、不理陳子軒了、不和他一起玩了,但其實也只是說說而已。體育課上,她還是和陳子軒一組;陳子軒的語文作業寫錯了,她也總是耐心地告訴他正確的答案。當然啦,這是因為陳子軒除了喜歡揪她的辮子,倒也沒做什么別的過分的事情,還經常大方地借給她《童話世界》看。
不過她的好朋友宋曉文可沒她這么好心。有一次,孟婷婷的馬尾辮被陳子軒使勁一揪,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陳子軒有些歉意,剛想說對不起,宋曉文立刻舉手報告了張老師:“老師!陳子軒把孟婷婷弄哭了!”
結果,那天陳子軒就被扣了兩分的量化分。要不是孟婷婷說沒關系,張老師就要叫家長了。
第二天上學,陳子軒看到宋曉文就大聲說:“哼,多管閑事!”
宋曉文昂著下巴走過去,根本不理他。
大約過了兩個星期之后,一天放學,陳子軒又想揪孟婷婷的辮子。不過,孟婷婷這天似乎后腦勺長了眼睛,提前就轉過了頭。
“你是不是又想揪我辮子?”孟婷婷無奈地看著陳子軒。
陳子軒吐吐舌頭:“好啦,我不揪了!”
孟婷婷松了口氣,沖著他笑了笑。陳子軒有些臉紅。
出了校門,大家散開之后,陳子軒一個人踢踢踏踏地往家里走。走著走著,他忽然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陳子軒!你等等!”
陳子軒回頭看了看,奇怪,沒看見誰啊。
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你往頭頂上看!”
陳子軒抬頭一看,有一個小小的、扇著翅膀的小精靈,正懸停在半空中,模樣和《童話世界》里說的小精靈、小仙女一樣。
“你是……精靈?”陳子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精靈哼了一聲,“嗖”地飛到他面前:“對啊!這不是很明顯嘛!”
陳子軒高興地說:“你好,你是什么精靈?可以實現愿望嗎?”
小精靈說:“你別做夢啦!我是辮子精靈,專門來警告你的,你以后不許再揪孟婷婷的辮子了!”
陳子軒非常驚訝:“辮子精靈?我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種精靈!”
辮子精靈著急地說:“我管你聽沒聽說過呢!你反正不許再揪孟婷婷的辮子了!你知不知道,辮子被揪一下可疼了呢!”
陳子軒說:“我又沒使勁揪!而且,而且,孟婷婷都不生氣,你管這么多干什么。”說完,他抬腳就走。
辮子精靈在他身后說:“你要是
還揪人家辮子,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陳子軒有些猶豫,他停下腳步,回頭想問小精靈到底會怎么樣,但是辮子精靈已經不見了。
管她呢!陳子軒心想,男子漢大丈夫,才不怕什么小精靈!
第二天,孟婷婷梳了一根長長的辮子,辮子末端還系了一個蝴蝶結。陳子軒看到她的辮子,就想起昨天辮子精靈說的話來。
“不知道那個小精靈會什么法術……”陳子軒嘀咕著。
一天很快過去了,轉眼又到了放學時間。一直到三(2)班的隊伍走出了校門,陳子軒也沒動手揪孟婷婷的辮子。任小飛好奇地問:“你今天不揪孟婷婷的辮子啦?”
陳子軒咬咬牙,說:“哪能呢!”說完,他就迅速伸手去揪了一下孟婷婷的辮子。
“哎喲!”一聲慘叫,周圍的同學都看了過來。然而,發出這聲大叫的不是孟婷婷,而是陳子軒!
陳子軒眼淚都飛出來了,他感覺后腦勺的頭皮一陣發麻,那酸痛的感覺,真是太刺激了。孟婷婷扭過頭,關心地問:“陳子軒,你怎么了?”
陳子軒趕忙低頭用袖子飛快地擦掉眼淚:“沒事兒!我忽然肚子疼了……”他抬起頭,看見孟婷婷耳朵旁邊閃著光,定睛一看,正是昨天遇到的辮子精靈。
辮子精靈滿臉笑容,她飛到陳子軒肩膀上,對著他的耳朵說:“疼吧?你想想,孟婷婷每天都被你揪頭發,多疼啊!你以后再揪她的辮子,我就把疼痛感全都轉移到你身上!”
陳子軒裝作沒聽見,照常地排著隊走完最后一段路。到了路口,體育委員一吹哨子,大家解散,陳子軒和任小飛他們揮手再見,各自回家。
辮子精靈一直在陳子軒旁邊不緊不慢地飛著。陳子軒又走了好一會兒,看看四周沒有別人,才跟她開始說話:“好吧,我以后不揪孟婷婷的辮子了。你別跟著我了!”
“那可不行!”辮子精靈搖搖頭,“你還得去跟孟婷婷道歉,說對不起!”
道歉?陳子軒一下子犯難了,他覺得這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
辮子精靈看出他不愿意,又說:“你只要跟孟婷婷好好道個歉,我保證不再對你做什么啦!”
陳子軒嘟囔著:“孟婷婷都沒生氣!她都沒要求我道歉!”
辮子精靈說:“那是人家心腸好!做錯了事情不肯道歉,算什么男子漢?”
陳子軒心知理虧,但還是嘴硬:“我絕不道歉!”
辮子精靈聳聳肩,說:“那就對不住啦,我可得讓你吃點苦頭了。”然后,她閃動著翅膀飛走了。
陳子軒想叫住她,說自己愿意道歉。但是他說不出口。
最后,他惴惴不安地往家里走,一邊走,一邊想著,不知道接下來辮子精靈會對他做什么呢?
辮子精靈要對他做什么,陳子軒剛到家就知道了。
他進了家門,說:“我回來啦!”奶奶從廚房里迎出來,說:“軒軒回來了啊,餓了吧,要不要先吃點兒東西?”
“好!我想吃巧克力曲奇!”陳子軒說。
奶奶忽然站在那里不動了,她驚訝地看著陳子軒,眼里還帶著笑意。
“怎么了,奶奶?”陳子軒奇怪地問。
奶奶還是忍不住笑起來了:“我的小祖宗喲!你怎么剃了個禿瓢啊?他爺爺,你快來看看你孫子的新造型啊!”
正在沙發上躺著看電視的爺爺一聽,趕緊起身跑過來看:“喲!不錯,锃光瓦亮的,這要是在晚上,可就省了電費了!”
陳子軒心里一沉,伸手往腦袋上一摸——嗨呀,他成了個小禿子啦!
一定是辮子精靈,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的頭發全都變沒了!
陳子軒戴著棒球帽出現在三(2)班教室里的時候,吸引了全班同學的目光。任小飛立馬湊上前來:“哥們兒,你這是什么意思?”
陳子軒悶聲悶氣地回答:“沒什么意思,我覺得這樣比較帥!”
宋曉文盯著他:“陳子軒,你不會是剃了個光頭吧?”
“當、當、當然沒有!”陳子軒結結巴巴地說,一下子漲紅了臉。
男同學們立刻開始起哄,慫恿著任小飛去把陳子軒的帽子摘掉。任小飛和好幾個男生都圍了上來,伸手要拿掉陳子軒的帽子。陳子軒趴在課桌上,死死地護住腦袋。
“別鬧啦!”孟婷婷從座位上站起來,“你們的《古詩兩首》都背會啦?今天第一節課就是語文,張老師可是要檢查背誦的!”
大家一想,這確實挺緊迫,便都顧不上關心陳子軒的腦袋了,這才都坐回各自座位,翻開語文課本開始背古詩。
陳子軒依舊趴在課桌上捂著帽子,心里很感動,又很羞愧。他知道孟婷婷是在幫他解圍。
孟婷婷重新坐下,朝著陳子軒笑了笑,輕聲說:“你別在意,就算是光頭也不難看的。”
陳子軒心里一熱,他再也忍不住了。
“喂,孟婷婷!”
“怎么了?”孟婷婷看著他。
“揪你辮子的事情……對不起!”陳子軒嘟囔著,“我不該揪你的辮子!是我不對!我以后不會再揪你辮子了,請你不要生我的氣……”
孟婷婷一愣,然后開心地笑了:“沒關系!我一直不生你的氣!咱倆是好朋友嘛!”
陳子軒覺得額頭上垂下了什么東西。他用手一摸,是頭發!他果斷地摘下帽子,摸摸腦袋——哈,他的頭發回來了!
任小飛斜眼看著他:“哥們兒,你這不好好的嗎,戴什么帽子啊,還老是躲?”
陳子軒嘿嘿一笑,掏出語文課本,大聲地背起《古詩兩首》來。
窗外,辮子精靈的翅膀倏忽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