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昕
輕工業是我國國民經濟的傳統優勢產業、重要民生產業和具有較強國際競爭力的產業。經過改革開放以來的快速發展,已經形成了比較大的規模,創造了巨大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與此同時,在快速發展的過程中,輕工業“大而不強”的問題也凸顯了出來,品種、品質、品牌與國際先進水平相比尚有較大差距,有效供給能力和水平難以適應消費升級的需要,物質要素投入的驅動力不斷減弱,粗放型增長方式難以為繼。著名經濟學家邁克爾·波特提出,在不同的經濟發展階段中,驅動經濟增長的主動力也不同。國家競爭優勢的發展可分為生產要素驅動階段、投資驅動階段、創新驅動階段及富裕驅動四個階段[1]。當前,輕工業發展處于發展方式由要素驅動為主向創新驅動為主轉變的關鍵階段。我們必須剖析創新驅動發展面臨的挑戰,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以便強化創新的引領和驅動作用,促進輕工業創新驅動發展。
輕工行業中小企業多,進入的門檻相對偏低,行業整體研發能力不強,缺乏高水平研發人員和科技創新團隊,高端裝備、核心技術及高品質、關鍵的原材料依然大部分依靠進口。多數企業沒有研發中心,缺乏創新意識和動力,創新投入不足,以模仿創新為主。輕工企業尤其是中小企業面臨人才匱乏、資金不足、信息不對稱、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能力低等問題,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技術和產品較少,產品附加值低,中低端產品比例過高,中高端消費市場占有率低,產品整體質量低于國際先進水平,缺乏國際知名度,市場競爭力薄弱。企業尚未真正成為技術創新決策、研發投入、科研組織和成果轉化的主體。
我國輕工行業科技成果轉化率遠不如發達國家,成果轉化機制不靈活,許多科研項目處于科研成果階段,不能商品化,部分科研人員主觀上缺乏推進科研成果轉化的意愿,研發成果、專利停留在高校或研究院所。絕大多數企業研發、轉化科技成果的動力能力不足,同時由于企業間的競爭以及成果轉化收益分配限制導致科研人員參與積極性不高等原因,使得部分關鍵共性技術難以向全行業輻射;科技成果轉化是一項系統工程,而目前成果共享與服務機制不健全,缺乏服務機構全過程的服務,成果轉化的路徑狹窄。
關鍵共性技術制約行業整體水平提升。基礎研究和關鍵共性技術研發的投入不足,行業整體自主創新能力建設比較薄弱,關鍵共性技術的研究難度大、周期長,特別是在基礎材料、關鍵工藝、核心零部件、系統集成等方面的關鍵共性技術亟待突破。造紙行業在纖維資源利用、節能減排等方面與國外先進水平還有一定差距,高檔的特種紙還需依賴進口;塑料行業多種功能性樹脂大部分依賴進口;皮革行業高檔化工材料仍主要依賴進口,年需求量10萬噸的高檔后整飾材料外國品牌占市場份額的80%;家電行業在智能化、變頻、新材料應用、關鍵零部件等關鍵核心技術與國際一流企業還存在差距;食品安全快速檢測技術、營養基因組學、非熱滅菌技術,綠色高效表面活性劑、特種功能陶瓷、新型環保制筆材料等關鍵材料制造技術急需突破。
部分高端裝備自主化智能化水平較低。我國輕工裝備的產能和技術水平基本能滿足國內輕工產業快速發展的需求,可以為行業提供完整的中等及以上規模的所有設備,國際競爭力正在增強。但高端裝備仍停留在以消化吸收為主的方式,部分產品仍依靠經驗與模仿為主。智能化輕工裝備絕大部分處于研發示范階段。鋰離子電池自動化生產線完全依賴于進口;乳品無菌罐裝技術和裝備一直被歐洲壟斷,國內幾乎所有大型乳業集團均訂購國外自動化程度高、班產量大的無菌生產設備。高端塑料加工設備仍需從德國、美國等進口。
2017年,輕工全行業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率6.56%,與上年基本持平[2]。財務費用同比增長13.12%,比2016年末提高了16.45個百分點。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PPI)上漲6.3%,其中原材料價格同比上漲11.5%,而輕工產品的出廠價格漲幅有限或下跌。上游原料成本大幅上升,擠壓了輕工企業的利潤空間[3]。
2017年,輕工行業規模以上企業115256個,研發能力前100名企業的平均研發投入為5.21億元,僅占營業收入的2.93%[4]。同時在部分輕工行業中有競爭過度的問題,存在企業之間依靠成本爭奪市場的現象,激烈的競爭削弱了企業利潤。企業缺少充足的資金用于技術創新,阻礙了技術創新的發展。企業要發展就需要加大創新力度,不斷研制新產品、開發新工藝,費用開支不斷增加,而輕工行業較低的利潤率難以滿足持續、高強度的科技研發投入。
輕工行業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長期以來以規模和成本為競爭優勢,高水平科技研發人才和高素質的技術創新帶頭人嚴重缺乏,制造、裝配、標準、工藝、維修、服務以及企業管理等各方面均存在專業人才不足現象,尚未形成有效的高、中、初級梯次人才隊伍。輕工行業技術復雜程度相對較低,技術人才流動性比較高,行業人才基礎薄弱,難以滿足創新驅動發展對企業人才儲備的要求。
基礎研究和關鍵共性技術等重大科技項目研究,需要時間和技術積累,周期長,不確定性因素多,出成果慢,投入高,風險大。由于科研項目的管理過分強調流程化和成果實效性等原因,科研人員不愿承擔科研項目風險,只在能夠保證項目完成的前提下選擇項目,對科研項目目標設定相對較低。
鼓勵企業創新、獎勵科技人員等政策在實際執行中存在操作困難、難以落實到位的問題,政策措施的可操作性、精準性需要進一步提高。例如,科研人員在科技成果研發與轉化中作用的界定和量化、分紅獎勵與現有考核體系的銜接、科研成果價值測算等方面的操作困難,堵塞了對科研人員的獎勵途徑,科研成果與研究人員獎勵難以掛鉤。受制于企業工資總額等限制,科研經費可計提一定比例人工費的政策難以落地。
面對科技創新活動的高風險、長期性,很多企業缺乏科技創新的積極性,科技創新投入不足,特別需要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激發企業創新動力。雖然知識產權保護環境已有明顯進步,但知識產權保護“取證難、周期長、成本高、賠償低、效果差”狀況尚未根本好轉,需要進一步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營造更好的知識產權環境。
創新文化尚未完全形成。創新需要鼓勵人們“敢為人先”的精神、寬容失敗的社會文化心理等文化氛圍的支持。鼓勵人們大膽嘗試的文化環境有待進一步完善,寬容失敗的輿論、社會心理氛圍還沒有真正形成。
加強創新驅動發展頂層設計,破除目前體制機制存在的障礙和現實約束,加快建立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技術創新體系。支持企業建立高水平研發中心,引導各類技術創新要素向企業集聚,鼓勵大企業牽頭承擔重要關鍵共性技術攻關任務,加強對中小企業技術創新支持,大力發展面向市場的各類新型研發機構。完善科技成果轉化機制,構建科技成果轉化的市場導向機制。健全科技成果轉化交流平臺,完善技術市場體系,推進研究成果直接應用于企業生產。
支持輕工行業技術創新公共服務平臺建設、面向產業集群的科技服務集成平臺建設、重點實驗室、工程(技術)研究中心、企業技術中心等建設。加大對輕工行業前沿技術和共性關鍵技術研發與產業化的支持力度,集中力量突破一批關鍵技術,推動行業技術進步。支持節能減排先進技術的示范與推廣應用、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輕工裝備首臺套示范和產業化。支持重點行業的升級改造和輕工新興產業的規模化發展,提高企業智能制造和綠色制造水平。引導企業加大自身投入,加快技術進步的步伐。
創新驅動的實質是人才驅動,必須以人為本,充分激發企業家、科技人員、職業技術人才等人力資源創新活力。建立健全有效的創新激勵與保障機制,進一步完善以增加知識價值為導向的分配政策、薪酬制度、科技獎勵制度,完善人才評價、培養使用、合理流動等機制。例如,建立和完善充分平衡單位利益和個人利益的科研費用分配機制、符合科研工作特點的業績評價指標體系和科技成果轉化獎勵制度,以及對科技人員、職業技能人才等因科技成果、技術取得的收入,給予稅收優惠等政策。
充分調動企業家的科技創新熱情,發揮企業家在科技創新中的組織作用。支持企業將創新能力、創新成果及其產業化程度作為重要的分配標準,以進一步調動科技人才的創新積極性。鼓勵企業采用股權、期權等激勵措施吸引和留住人才。
積極發揮政府、行業協會對行業人才發展需求預測、規劃和分類指導的作用,依托行業骨干企業,建立行業人才教育培訓基地,完善行業從研發、轉化、生產到管理的人才培養體系,以高層次、急需緊缺專業技術人才和創新型人才為重點,實施面向專業技術人才的知識更新工程和專項提升計劃。建立多層次的行業人才激勵和選拔機制,加大對優秀人才的表彰和獎勵力度。通過技能競賽等方式,強化職業教育和技能培訓,形成合理的梯次技能人才隊伍。
進一步優化政府管理,提高管理效率,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針對企業成本高、稅費高、融資難等問題,采取減稅減費措施,減輕企業負擔,使企業有更多的資金用于研發。
完善支持創新的政策體系。從體制機制、創新環境、創新服務等各方面建立與科技創新活動相適應的政策保障體系,使創新政策覆蓋創新全過程,提高科技創新政策的協調性、可操作,實現科技創新政策與產業、財稅、金融、貿易、投資等政策良性互動。
進一步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建立和完善更加嚴格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創新工作體制,建立更為靈活的知識產權糾紛處理機制。加大對各類侵犯知識產權行為的處罰力度,建立侵權懲罰性賠償制度,大幅提高侵權成本,讓侵權者付出沉重代價,使創新者的合法權益得到有力保護。為各類市場主體的創新活動創造公平、公正、規范、透明的競爭環境。
培育創新文化,弘揚創新創造精神,在全社會積極營造勇于創新、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尊重創造、寬容失敗的文化氛圍,采取措施解除創新失敗者的后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