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問答

問：請談談中國古代建筑園林美學的研究價值。

答：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中高屋建瓴地指出了人類掌握世界的方式有“理論的、藝術的、宗教的、實踐-精神的”四種，建筑就是藝術掌握世界方式之一。建筑藝術掌握世界方式可理解為一種介于人類物質實踐與思維認識、感性活動與理性活動之間的綜合了實踐活動的感性、具體、物質性與科學認識的理性、抽象、精神性特點的實踐理性掌握世界的方式。這種掌握世界的方式既具有科學理性精神又富有人文藝術形象，集中地反映了人對世界的審美關系—認識和改造世界的方式旨在體現在建筑園林空間組合與自然的和諧共處。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說：“根據唯物主義觀點，歷史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結底是直接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但是生產本身又有兩種：一方面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及為此所必需的工具生產；另一方面是人類自身的生產，即種的繁衍。”因此，古往今來，大千世界，我們所實用的所看見的所創造的無一不具有人類建筑設計的印痕，無一不體現出人類自身的理性與情感的特征。人類由動物衍變成人而成為萬物的靈長，就像古希臘哲人所說的人是萬物的尺度，也正如馬克思所講的人不僅是按照種的尺度衡量世界，同時也按照自己的尺度與“美的規律來建造”。這個美的規律就是人的設計美學思想的標志，對于中國古代建筑園林而言尤其如此。人類自誕生以來，世界各民族在他們所擁有的居住地實施設計建造過程中所涉及的建筑材質、造型、環境倫理，無不凸顯其建筑美學思想。對此西方學者稱之為建筑設計美學思想與藝術風格流變，中國則曰華夏古建筑園林審美匠意淵源。本文對中國古建筑園林設計美學思想提綱挈領的論述旨在闡釋中國建筑設計美學思想價值，不失為當下全球建筑形態單一、情態失卻、生態失衡的危難情狀提供拯救與啟蒙的雙重效應。易朽的中國古代木構建筑，不朽的藝術精神，能為東西方面臨的困惑提供建筑美學思想啟示。

在回眸20世紀文化審美思想時，中國外不少學者預言21世紀將是東方文明再發現的世紀。綜觀中西方建筑美學發展的歷程，中國古代建筑園林形態與情態及生態融合為一體的審美形態的美學價值體現出對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生存境遇的終極關懷—人類共同追求的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及生態文明統一的生存境界。依據馬克思主義關于物質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及社會意識反映物質存在的基本原理。物質文明不僅是各時代社會文明的基礎，而且構成了社會文明的主體。特定的社會物質文明發展水平決定了相應的精神文明進化程度。人類精神文明則是支撐整個社會文明的精神支柱，“道者反之動也”，它將反作用于物質文明，成為促進各時代物質文明的巨大動力和推進器。維護生態文明既是人類精神文明重要組成部分，又是維系各時代物質文明的強大生命力和調控器。因此，面對20世紀以來人類面臨的人情失卻、生態失衡、形態單一的建筑困境，人類當重新反省物質與精神及生態三大文明共生的價值意義，重新尋找實現詩意棲息家園，為真正實現社會健康文明發展而肩負歷史責任。中國古代建園林所蘊含的建筑美學思想及中國賢哲通過實踐理性所感悟的生存智慧于世有益。文化社會學家司馬云杰在論及中國古代社會文明時說，中國古建筑園林作為文明的載體是富有終極關懷的美學蘊藉的綿延性文明，它敬畏大自然，具有萬物和諧與共的生態智慧，而能夠在連續下來的宇宙框架中建構天地人之間的連續，以及文化與自然連續的歷史景觀環境。

近代以來，人類反人類、反自然、背道而馳的行徑造成的結果是，人類因過激的行為將自己逼到導致自身本質力量異化的尷尬境地，重新尋找身心家園、返璞歸真、尋求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智慧生存之道成為全人類的共識。有學者將人類的藝術歷程概括為原始藝術的天然型、古代藝術的典范型、近代藝術轉軌型、現代藝術裂變型等歷程，其未來的藝術形態將是回歸自然與本性的回歸型。這回歸的指向與中國自古以來崇尚的人與自然共生共榮的生存智慧相符。中國古代建筑園林設計出發點不僅講究材質來之于自然本身，而且力求建筑物與自然景象融為一體，這就促成了人為環境與自然環境相融合的理念，這一理念的外延則是與自然相偕的人居空間內外環境設計美學思想，她勢必將成為拯救人類于危難的諾亞方舟。作為物質與精神雙重載體的中國古代建筑園林之于文化復興自信自強自立的意義自不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