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尹全
兒子結婚急需一筆錢,急得小區溫老伯滿嘴起泡!
夜里,溫老伯和老伴在床上輾轉難眠,翻來覆去到凌晨三點鐘時,老伴突然一骨碌爬起來,赤著腳在地上跳,一驚一乍地叫道:“有了!我們有錢了!”
老溫也一骨碌爬起來,張口問老伴錢在哪里。可是話還沒出口,溫老伯的鼻子先酸了:老伴肯定是想錢想狠了,把腦子想出毛病了、神經了!
老伴光腳丫子跳了一陣,又瘋瘋癲癲地鉆到床下,轉眼拖出個大紙箱和一個舊算盤。她捧著舊算盤、看著紙箱子仍然在叫:“我們有錢了!”
溫老伯心里難過,突然想起了《范進中舉》里的故事:范進中了舉人,當即樂瘋了、神經了!他殺豬的老丈人為了治他的病,就狠狠給了他一個大嘴巴,一下就把他扇過來了。因此,溫老伯想學習范進的老丈人,就揮起了胳膊,準備一巴掌把老伴扇過來!
誰知老伴出手在前,猛然把一個紅紙夾推到老溫鼻子尖上,說:“看!這就是一百塊錢!”
溫老伯接過紅紙夾子細看,一看,溫老伯更堅定地掄起了胳膊——那紅紙夾子是一年前別人送給他們的請帖。明明是張請帖,老伴竟然說它是一百塊錢,神經得連請帖和錢都分不清了!溫老伯在心里說:“打!非一巴掌把她扇過來不可!”但是,溫老伯的巴掌還沒揮下去,老伴已經把一紙箱的請帖全倒在地上,伏身跪下去,撅著屁股一五一十數請帖了。
說起那一紙箱請帖話就長了。溫老伯成家近三十年來,每個月都要收到幾張請帖。這些請帖,都是熟人、關系密切的人送上門的。老伴喜歡收藏東西,收到的請帖都存在紙箱里,而且還在請帖背面記上所送的禮金數。
溫老伯夫妻邊數請帖邊打算盤,合計他家出過的禮金數。她撥拉算盤珠的速度極快,溫老伯看著又對自己最初的判斷產生了懷疑:說老伴腦子出毛病、神經了,可老伴打算盤為什么這樣快、這樣準呢?
請帖數完算過,老伴忽地從地上跳起來,臉上涌出了驚喜的神色,極其神秘地對著溫老伯耳朵說:“一千四百張、十一萬塊錢呢!”
溫老伯盯著老伴的臉,觀察著老伴的神色問:“這些錢是我家早已經送出去的,與我家眼下急需要錢有什么關系?”
老伴眉飛色舞道:“請帖就是欠條!這些欠條說明別人欠著我家十一萬塊錢,眼下我們急需錢,就該連本帶息收賬了!”
溫老伯繼續觀察老伴的神色:“怎么能把請帖和欠條扯到一起呢!你是不是腦子混了說胡話?”
老伴說:“誰說胡話?這些年我凡事聽你的,結婚生孩子都沒發過請帖……”
老伴這話不錯。溫老伯一貫認為:親戚朋友、同學同事,遇到婚喪嫁娶、小孩出生或過生日之類喜事,送張請帖過來,是抬舉自己、瞧得起自己的表現,不隨大流送禮金不夠意思。可是,輪到他家有事時,卻覺得發請帖如同發催款通知書一般,怪難為情的,有一種借機撈一把的味道,因此從沒發過一張請帖。
溫老伯說:“咱們當初是旅游結婚,用不著發請帖;咱們生兒子沒請客,兒子不是既健康又聰明嘛……”
老伴手擺得像電扇葉片,說:“舊話不提。眼下我們兒子要結婚了,天理人情都是應該慶賀的。我看咱們一次發它一千四百張請帖出去!”
溫老伯斥責道:“你真是瘋了?”
老伴也開始觀察溫老伯的神色了:“什么瘋了——我們發請帖出去收賬啊!”老伴掰著指頭給他算賬:“按眼下的行情,一張請帖最少能收入一百塊錢,一千四百張請帖最少能收入十四五萬多;除去設宴席的開支,凈收入將不少于十萬!兒子結婚的錢夠了!”
溫老伯腦袋“嗡”地一下漲大了,駁斥道:“請帖所送的都是熟人、關系密切的人。我們尋借口敲熟人、親近的人一鼻子像什么話?分明是變相掏親近人的腰包嘛!敲詐勒索嘛!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老伴一聽真的惱了:“別人送請帖給我們,你說是瞧得起我們;我們送請帖給別人,你卻說是掏親近人的腰包!我看……我看你的腦子肯定有毛病、神經不正常了!我今晚非一嘴巴把你扇過來不可!”話沒說完,老伴就像范進他丈人那樣揮起了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