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濤
(太原市文化藝術學校,山西 太原 030012)
作為現代人,從我們早上起床后到晚上睡覺前,無論是電視、網絡、手機,或者走在街上、超市還是購物中心,或者在公交車上、地鐵中、自己開車時,都會聽到音樂。無論你喜歡或不喜歡,幾乎每個人都在音樂中生活。除了喧嘩嘈雜的音樂之外,大部分人就在這樣的音樂環境中過生活,不會覺得有什么特別不舒服的地方。也許很多情況下,音樂的作用都在于它的非傾向性功能(這種功能的產生是由于音樂結構中含有的情緒類型與人的天然生物需求之間被音樂知覺的第一階段溝通的結果),人們并不是真正的去聽賞音樂。但恰恰是這種音樂的非傾向性功能,成為了音樂治療的重要治療理論依據之一。更為確定的是,音樂確實已經成為人們生活的一部分,我們也已經習慣于音樂隨時隨刻在周遭。我們若能善用音樂,相信它對人的身心管理會有很大的裨益。
在中國,夏商時期最主要的樂人是巫和覡。可見在中國歷史上,音樂的起源與巫術有著密切的關系。我們還會發現,在中國的七個方言區中,幾乎都是“樂”與“藥”同音的,也就是“樂”與“藥”音同源。從造字學看,“樂”與“藥”最早見于甲骨文和金文,即“樂”與“藥”,二字字同源。“藥”的造字本意為“快樂的神藥”,其實也是上古時期人們發現一些草也具有和“樂”一樣的治療作用。就功能而言,中國傳統樂學與中醫均是建立在中國哲學陰陽五行的基礎之上。古人將五音形成的不同意象與五行相配屬。中醫引用五行學說通過取象比類等方法將人體結構和自然現象一一配屬,借以說明人與自然的統一,進一步說明人體的生理活動及病理演變,并指導醫療實踐。可以說自原始的音樂具有“治療性”的特點伊始,在古人眼里,音樂與治療就有著天然的密切聯系。第一次出現“音樂”一詞,是在《呂氏春秋·大樂》中,“音樂之所由來遠矣:生于本度,本于太一。”體現了“樂與人和”、“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史記·樂書》:“音樂者,所以動蕩血脈、流通精神而和正心也”。晉代阮籍《樂論》中亦有“天下無樂,而欲陰陽調和、災害不生,亦已難矣。樂者,使人精神平和,衰氣不入。”都認為音樂是人精神平和,身體康健的重要保證。強調陰陽平衡、五臟相生,通過中和雅正的五音六律,促進人體陰陽平衡、氣血調和、情志舒暢。
在西方,由于古代醫療疾病的方法還很有限,許多重癥患者無法得到醫治而亡。當時的人認為,人會生病是因為得罪了神,因此讓巫師一邊唱歌一邊隨著音樂舞蹈,祈求神明的原諒,希望疾病能因此得到醫治。這可以說是醫學的起源,也可以說是音樂治療的開始。
古希臘的蘇格拉底和柏拉圖都主張音樂能夠醫治人的疾病。“音樂能滲透人心深處,幫助人抒發情感,使人重新得到力量,可以說是靈魂的良藥”。亞里士多德亦認為音樂有情緒宣泄的價值。
中世紀,基督教信仰極大影響了人們對疾病的態度。但醫學實踐醫治是基于從希臘文明中發展起來的四種體液的理論。這種情況之下,政治家和哲學家都相信音樂具有治療的力量。波依提烏斯相信音樂可以使人類的道德改善。
文藝復興時期,解剖學、生理學、臨床醫學的發展,標志著科學醫療的開始。但疾病的治療一直是基于希波克拉底的學說和四種體液說的復雜的解釋。這一時期音樂不僅僅被用來治療憂郁、絕望和瘋狂,而且被醫生描述為預防性藥物。
巴洛克時期,在四種體液理論基礎上,基歇爾對音樂提出了氣質和特性理論。認為人格特性與一定的音樂類型是連接在一起的。佰頓支則支持使用音樂來治療抑郁。
以上是從歷史角度來看待音樂與人的密切關系。現在換一種“人本身可以是樂器嗎?人們常常在演奏自己的音樂嗎?”的思維方式來思考音樂與人的關系。
人類自從在母親腹中,就聽著母親與自己的心跳聲成長。自己活著的事實,是從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而認知到的。當心情穩定放松時,心跳穩定;當心情不好,緊張或焦慮時,心跳也隨之加速,甚至出現紊亂。也就是交感神經被激活,導致機體的生理喚醒水平上升——緊張。心跳停止時,也就意味著人生命的終止了。人的聲音也可以賦予音樂治療學的意義,人發出的聲音可以視為一種音樂,而發出聲音的聲帶與呼吸器官則可比做一種樂器。發出聲音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說話。說話的聲音有高低起伏的韻律、音量、旋律與聲調。當人說話時,會受到情緒喜怒哀樂起伏的影響,而使韻律、旋律、聲調、音量等有所不同。當心情穩定時,所說的話就能給人一種安定、和諧的感受。聽話者則樂于專注聆聽你所要表達的內容。于是溝通變得順暢起來,身心輕松而愜意。與人溝通不再是難事。
這和演奏音樂的情況相同。唱歌或演奏音樂都會受到心情的影響,而有不同的表現。
當人的內心有許多矛盾沖突或煩惱,久而久之,就會引起身心方面的疾病。因此,我們應該致力于保持心理的安定狀況,以保持身體的健康。
內心的狀況會反映在身邊周圍的人身上。當我們和焦慮、靜不下心來的人,或是性急易怒、或抑郁的人在一起時,我們會覺得“這個人的節奏和我的不同”、“和這個人說話讓我有一種抓狂的感覺”等等。那是因為那些人所“演奏的音樂”和自己的“音樂”不配合的緣故。
反之,與某些人說話,會讓我們覺得心情穩定安適。這是因為說話者所用的,是一種能讓人心情穩定的聲調之故。一直以來,女低音音域沉穩緩慢的說話方法,都被認為是最能讓人心情穩定的聲音。母親溫柔的對嬰兒說話時所用的聲音,最接近這樣的聲音。然而即使是發出溫柔聲音的母親,也會由于孩子不聽話,漸漸地將音量加大,聲調提高,發出接近女高音的聲音,這樣的聲音會使小孩感覺到緊張焦躁不安,孩子的自我音樂也會呈現混亂的狀態。
對人類而言,母親懷胎十月,冒著生命危險將自己生下來,以愛心灌溉自己、養育自己,因此總是對母親敬愛備至。為此不論男女老少,當遇到困難的狀況或是面臨死亡時,必然會想起母親。溫柔沉穩的女低音音域的聲音或歌曲,總能給人一種來自母親的溫柔感受,使我們特別容易感受到安慰。這種母親般的慈聲宛如大提琴的音色,著實令人倍感親切與貼近。
由此可知,音樂實在不只是人類生活的必需品。人類“只要活著,就不斷演奏著屬于自己的音樂”。
至于藝術性的音樂,普遍認為是一種表現人類內心情感的語言。然而表達人內心情感的音樂,若要經由作曲家作曲并用樂器或聲音演奏演唱時,演奏演唱者必須先習得演奏演唱的技術,并研究如何將作曲者的意念,按著譜面忠實的呈現出來,則是一門藝術了。音樂類學校所教授的就是這種技術。這樣的音樂表現與前面所述的言語的表現、心的表現的音樂不同。演奏家專注于如何精密的演奏樂器,對他們而言,如何去體驗音樂、品味音樂、了解音樂的療效等并非那么重要。他們心里最關心的是如何將音樂演奏當作一生的職業經營。
對于音樂家而言,當他們去聽交響樂團演奏時,職業習慣會讓他們不自覺的開始發現其中許多演奏的錯誤,并覺得焦躁不安。聽音樂對于他們來說并不是一件可以令人放松的事情。確實,對于作曲家而言,作曲是他們的專長,也是他們的職業。要他們輕松的聽音樂想必是一件難事。然而,若換成其他不同領域的音樂,相信他們應該也能輕松的享受音樂。不過,有些演奏家會有“除交響樂以外,其他的都不是音樂”的想法。對這些人來說,他們欠缺可以醫治自己的音樂也是不爭的事實。
在音樂治療中,能達到療效的是能夠觸及到患者內心深處,說出患者內心話的音樂。因此,類似演奏機器一樣演奏出來的音樂,并不具有醫治的效用。大多數的患者所喜歡的音樂為唱歌、民謠、童謠、鄉曲、地方歌曲等。除此之外,他們還喜歡當下的流行歌曲。曾有一位出租車司機,每日工作完畢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要聽半個小時的音樂,這樣才能把身體平復到正常放松狀態,否則身體始終處于工作狀態而無法進餐。因此,喜歡交響樂的人并不多。即使是在西方,由于作曲家在樂曲中加入了家鄉的旋律,音樂作品呈現的是他們心聲之曲。因此,他們對交響音樂的感受與我們不同。不過,在歐美的臨終關懷項目當中,患者所喜歡聽的,仍然大多數是故鄉的歌謠及圣歌等。
關于用于健康管理的音樂,我們可以借助各種媒介和設備來聆聽音樂,或以唱歌、演奏樂器來恢復疲勞、提高工作效率。自古以來,音樂就被認為可以助人抒發內心情緒、穩定心情、減輕身心的疲勞、幫助睡眠等。具體的方法可以是樂器演奏,在我們心情舒暢的時候演奏樂器。特別是在表現內心的情感時,若是能照著內心所想到的樂曲或旋律演奏,應該是相當有趣的事情。也就是說,即興演奏其實是一件很有趣額事情,我們大家都可以多加練習。在表達憤怒的情感時,類似于邦哥鼓、手鼓、吊镲都是相當適合的樂器。當然這里的即興演奏與我們平時所知的音樂性即興演奏不同,它是一種治療牧師,其音樂演奏模式是“在一個有頭有尾的框架中被自發地創作出來的任何聲音與靜默的組合。”采用的樂器多為簡單的、無需學習訓練即可演奏的節奏性和旋律性打擊樂器,如各種不同的鼓、三角鐵、鈴鼓、木琴、鋁板琴等。正因如此,參與者可以自由地即興發揮,將這種充分的表達方式作為投射自我的一種形式,所創作出的音樂也是本能的而不是學來的,是內在的表達多于外在的表現。
此外,由于歌唱或演奏,都是表現內心、語言的替代物,歌唱時已經加入語言的表現,若在演奏中也能邊演奏邊有一些語言的表現,會更加理想。
至于所謂的被動式的“音樂處方”,若我們平時能在自己喜好的音樂中,先選出讓自己聽了就能入睡、或是穩定心情、振奮精神、提高工作效率的樂曲;或是在抑郁時想聽的樂曲、增加食欲的樂曲、幫助消化的樂曲等,當需要的時候就能派上用場。如此一來,在做健康管理的音樂治療時,也會便利很多。
換言之,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音樂處方,并且在我們日常生活中,使用這個音樂處方來幫助自己建立良好的飲食習慣,或是運動習慣等,也是令人受益無窮的。這一種聆聽音樂、使用音樂的方法,與一般所謂的音樂鑒賞是有著本質區別的。按照音樂美學的理論,這種聆聽方式是他律性的。
此外,還要主意的是,有時必須遵守亞里士多德提出的“同質原理”,尤其是在抑郁沮喪時。此時,首先應該先聽一些抑郁憂傷的歌曲,讓心情能充分體驗悲哀的感受,然后再慢慢的將樂曲轉為開朗活潑的樂曲,提升精神。這樣的曲風安排恰恰與患者的心境構成了“音樂拱形結構”的關系。在體驗喜悅與快樂之后,覺得什么也沒有留下來,反而常讓人有一種空虛感。然而一個人若是長期在痛苦與悲哀中掙扎,則一旦克服了痛苦與悲哀時,不但會有一種成就感,也會覺得余韻猶存。克服了痛苦與悲哀,是人成長的契機。因此,人在悲哀中所做的樂曲自有一種特殊的韻味,是一種吐露痛苦心情的作品。事實上,相信任何人對于這種樂曲,應該很容易產生共鳴才是。換個方面來說,喜歡這些扣人心弦的歌曲的人,即使自己并不抑郁,也會喜歡品味那些充滿悲哀情緒。訴說著作曲者心聲的歌曲作品。正如文學界的一個命題:經典作品往往都是悲劇。但其實內容不是必須悲,而是不得不嚴肅。它往往反映的都是人類自身的成長、探索、突破等內容,人們必須要認真思考才可以。
那些掌握了觀眾心理的歌手或是演奏家演奏“心之語言的音樂”,能夠讓聽眾自然而然的敞開心扉,不自覺的掉下淚來,并且全身都能得到放松。演奏家與歌手們通常會以一種盡一己之力貢獻他人,以期與他人達到心靈交流的想法演奏音樂,因而能與聽眾達到心靈的交流。當我們聽到能與之產生共鳴的音樂時,自己也會想要試著演奏音樂。這種情形下,演奏演唱者與聽眾彼此身心都能得到更新。
前文已經說過,人生就像一首樂曲,當心情混亂時,自我的音樂也會變得混亂。此時,必須注意調整混亂的秩序,以維持精神的衛生。此時,若能找到能讓自己放心放松地訴說內心混亂的家人或朋友,是最理想的。若是不能則讓自己沉浸在可以放松自己、安定自己的音樂中,也是很好的辦法。我們還是建議以自主的方式來放松自己,你才能成為一個成熟的人,才能成為一個控制自己情緒的人,才能成為自己的主人。
內心的安定、并不是維持一種外表看起來安定的表象就好。我們都應該努力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用語言表達出自己的喜怒哀樂,對自己的生活態度保持坦率。只有學到這樣的生活方式,才能讓自己的音樂容易呈現出自己的情感,也才是真正能活用音樂力量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