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英國資產階級革命前是典型的封建社會,1215年頒布的《大憲章》不能等同于近代的憲政文獻,中世紀形成的議會僅是王室的附屬物。因此,英國資產階級代議制并非萌芽于中世紀。我們既要尊重歷史的漸變與突變、量變與質變之間的聯系,又不能忽視它們之間的區別。
關鍵詞:中世紀;代議制;量變與質變
有些歷史教師在設計“英國資產階級代議制”這課時,經常會提及英國中世紀的政治發展情況,認為資產階級代議制在英國中世紀就已經萌芽,比如將該課設計為以英國民主或“自由”傳統的形成、發展和擴大。他們的理由主要是:《大憲章》是英國歷史上的憲政文件;中世紀英國議會雛形的出現。
這樣的教學設計一方面確實可以使課程結構更加優化和授課主線更為清晰,學生也易于消化吸收,但另一方面又易使學生產生誤解,其一,誤以為現實制度就是傳統制度的簡單延續,不能正確地認識英國資產階級代議制確立過程中傳統和現實之間的聯系與區別,以及更加復雜的歷史面相;其二,誤以為歷史進程就是一個簡單、線性變遷的過程,忽視了歷史進程中量變與質變的區別;其三,誤以為一切歷史的發展都是必然的,忽視對歷史偶然性的認識。這不僅不利于學生對歷史知識的掌握,更不利于科學歷史觀的培養。
英國代議制的產生雖然與中世紀傳統有一定的聯系,但并非其簡單延續和擴大,而是英國資產階級革命中階級斗爭的產物。英國革命前是典型的封建專制社會,革命后是新興的資本主義國家,革命前后社會性質有本質不同。所以,我們不能一味地為了課程結構的優化而混淆了革命前后兩種不同的性質“自由”和政治制度。
一、 英國革命前是典型的封建專制社會
英國資產階級革命前,從政治上來看,英國社會類似中國西周時期的分封制,封君與封臣權利與義務界限分明。國王將土地和人民分封給封建貴族,封建貴族在自己的封地內享有完全的行政、司法、軍事和財政權。封臣則需承擔相應的軍事和經濟義務,如服兵役與繳納貢賦。從經濟上看,英國經濟基礎是以莊園為基礎的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其產品很少出售,同外界很少交流。從文化上看,天主教會壟斷全部文化,并滲透到世俗權力之中。總的來說,革命前的英國社會是以國王和封建貴族為主導的典型封建專制社會。
1688年光榮革命后,通過階級斗爭,英國實現了由專制向民主、人治向法治的過渡,成為一個典型的以新興資產階級為統治階級的資本主義國家。所以革命前后,英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社會性質的國家。
二、 《大憲章》非憲政文獻
1215年6月15日,英國國王與貴族們簽訂了《大憲章》。
從《大憲章》產生上來看:當時的約翰王濫用王權,窮兵黷武,大肆向封建貴族征稅,引起了部分貴族的強烈反抗。反叛貴族最終以武力強迫約翰王簽訂了限制國王權力,保障教會貴族特權的《大憲章》。
約翰王統治時期當時正處于封建社會的鼎盛時期,約翰王同封建貴族之間的斗爭不是被統治階級反抗統治階級的斗爭,封建貴族“自始無意于徹底推翻封建王權”,僅對王權范圍作了界定。整個斗爭過程,下層民眾并未參與。同時,在約翰的眼里,談判只是緩兵之計,簽發大憲章不過是“逢場做戲”,所以,墨跡未干約翰王就“拒不執行”。當時的教皇也并不支持反叛貴族,甚至以開除教藉相威脅,并宣布憲章內容無效。可見,《大憲章》是國王和封建貴族政治博弈妥協的結果。
從《大憲章》的內容來看,《大憲章》全文63條,限制王權保障貴族、騎士利益的共55條,占90%,保護市民和自由民利益的只有6~7條,約占9%~10%,沒有一條是保護農奴利益的。于是,我們可以得出結論,《自由大憲章》主要保障封建貴族,其次是自由民,作為全國絕大多數的農奴并不在保障之列,其實質是代表封建貴族的利益。雖然1225年亨利三世確認后的自由大憲章成為了后來歷代國王確認時的正式文本,但仍舊屬于“封建習慣的成文表達”。國王的確認也只是走走形式,確認后便棄之腦后,束之高閣。
總之,《大憲章》是一部典型封建法律,并非憲政文獻,它并沒有真正地達到“王在法下”的目的,也未具有后人尤其是英國17世紀議會與國王進行斗爭時所具有的重要內涵和意義。中國比較法學會副會長郝鐵川說,近代憲政制度的確立,必須具備如下幾個構成要件:第一,市場經濟。這是近代憲法、憲政產生的經濟基礎,沒有市場經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憲法和憲政;第二,憲法要包括以權力制約權力、以權利制約權力等兩個方面的內容,憲政則是憲法+民主。這是近代憲法、憲政的構成要件。如果只揀其中一個要件就說有了憲法或憲政,實在是以偏概全。第三,成熟的資產階級。所謂成熟,是指其具有清晰的階級意識、思想理論、政治綱領。它是憲法或憲政問世的推動者。很明顯,中世紀的英國社會缺乏產生近代憲政制度的土壤。
目前學術界對《大憲章》已基本達成共識:《大憲章》是一個限制王權的封建法律文本,孕育了近現代憲政的因子,具有某些民主因素。因此,對于《大憲章》的性質,我們不能過分解讀。
三、 中世紀議會是王室的附屬物
中世紀的英國議會,從成員構成來看,以封建貴族為主。從會議的集散來看,國王對議會的集散有生殺大權,國王擁有召集議會、宣布議會延期、休會和解散的權力。從議會的職權來看,盡管英國議會具有立法的傳統,但下院卻并不具有立法者的地位,只充當“立法請愿人”的角色,議院和國王才是“法律制定人”。
可見,在中世紀的英國,下院在立法方面幾乎處于無權地位,英王和上院才真正地掌握了立法權。就行政權而言,在中世紀,長期以來,民眾普遍認為,政治事務乃是國王的專利,除國王外,“任何人不得搗亂神秘的國家和政府事務”。從而也就決定了,“中世紀議會的權力根本無法與現代的議會相比,管理公共事務的責任仍然在于君王的執政官員,同時即使最無能的君王,也不愿承認這些議會代表是平等執行政府事務的參與者”。所以,劉新成教授認為英國中世紀的議會有別于近代議會,兩院制議會的形成還不等于近代議會民主制,我們不能把“憲政”等近代觀念套用于中世紀。判定英國中世紀議會的性質應根據它在中世紀全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所發揮的作用和所處的地位。他認為英國中世紀議會應定性為:一個由國王定期召集的,有各封建等級參加但以大貴族為主體的機構,它具有包括批稅權這一重要內容在內的立法與司法職能,它服務于國王,但又對王權有一定約束力。
總之,中世紀的議會實質上還是封建專制性質的,主權在國王手中,王權高于議會,議會只是英王室行政系統的附屬物,與《權利法案》頒布后的近代議會有本質區別,中世紀只生長出了代議民主制的“殼”,而沒有代議民主制的“內核”。
通過以上分析,英國資產階級代議制的確立,并非中世紀政治傳統的簡單、線性延續,而是近代資本主義發展、資產階級壯大后同封建王權血腥的階級斗爭的結果。《權利法案》的頒布為英國資產階級代議制的確立奠定法律基礎,真正地將王權置于法下。同時我們也應看到,《大憲章》限制王權的傳統理念,為后來英國資產階級革命期間議會同封建主義的斗爭提供了有力武器。“下院在經濟立法實踐中培養起的那種參與精神和參與能力畢竟為近代議會民主制的形成創造了條件”。在歷史學習過程中,我們既要尊重歷史的漸變與突變、量變與質變之間的聯系,又不能忽視它們之間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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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容,湖南省懷化市,湖南省懷化市新晃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