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減稅：美國幾家歡喜幾家愁

楊晨

12月2日凌晨，美國國會參議院投票通過特朗普力推的歷史性稅改案，這標志著特朗普政府離完成美國30年來最大規模減稅計劃更近一步。這個總值近1萬5千億美元的稅改法案雖還不是共和黨最后的勝利，但已為美國30多年來最大的稅改方案最后定局開始了倒計時。這場自當選總統以來的重大施政勝利無疑會令特朗普十分興奮，尤其在他力推的移民限制令、廢除和取代“奧巴馬醫改”連續遇挫，同時被負面新聞纏身之際。

許多美國人對減稅不買賬

比特朗普還要興奮的是美國的大公司、高收入階層和海外投資企業，參議院版本將稅率提高到現金14%，非現金資產7%，這令遠不像多年前那么風光的美國企業老板們樂不可支；刺激了資金的回流，對于炒高美國金融市場也大有幫助。此舉，特朗普會贏得美國資本家和富人的滿堂喝彩。

從媒體已經披露的信息來看，它包括三部分主要內容：第一，將企業稅從目前的35%降至15%；第二，對美國公司留存在海外的利潤開征10%的懲罰性稅收；第三，將個人稅從目前的7級簡化為3級，大幅度提高起征點，并將最高稅率由39.6%降為35%。

美國資本的回流還會給工人帶來更多的工作機會，但是同樣的問題，美國工人的工資非常高，與美國資本此前投資地的工人工資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而經過多年的發展，許多第三世界國家的基礎設施已經不在美國之下，技術實力與美國的差距越縮越小，商業模式方面甚至還先進于美國，因此，僅僅通過稅改激活多年來不斷滑坡的美國產業經濟，未必能夠奏效。

且減稅后的美國政府，可用于投入到基礎設施上的建設也將會減少，靠吃“皇糧”的美國政府部門、軍隊等得到撥款將會減少，美國公務員和軍人收入降低、面臨裁員也將不可避免，而給他們提供飯碗的美國政府，早已是債臺高筑，減稅意味著美國政府破產的危險性上升，美國國債的償還能力大大減弱，購買美國國債的收益率也將會下降，自然導致購買美債的積極性削弱。

美國統治階層內部圍繞減稅的矛盾似乎也很尖銳，減稅案僅以微弱優勢獲得通過，48名民主黨參議員全部投了反對票，且在投完票后迅速離場。民主黨人認為此稅改法案是為富人和大公司減稅。在去年競選總統時廣受擁戴的民主黨參議員桑德斯批評說，新稅改方案是美國歷史上最大的盜竊，共和黨通過稅改法案搶劫財政部。

按照目前法案，未來10年美國財政赤字平均每年增加約1500億到2000億美元，將進一步推高美國政府的債務水平。11月30日，國會稅收聯合委員會發布報告估計，該法案會在未來十年帶來1萬億美元的赤字，雖然在未來10年內，稅改將產生超過4000億美元額外的財政收入，但這不足以彌補該措施的成本。報告同時顯示，在2019年僅有44%的美國納稅人的稅負，會降低500美元，而38%納稅人的稅負將保持不變，或者有所上升。

對于早已步入高福利社會的美國，收入減少將難以維持現行的福利制度，也就是說窮人會越窮，窮人越窮越可能導致社會的不穩定，公共服務設施、教育、醫療領域都將受到一定程度的打擊。據媒體報道，美國會預算辦公室研究顯示，稅改方案試圖廢除奧巴馬醫保相關規定，到2027年將使1300萬美國人失去醫保。

減稅相當于財政政策的量化寬松，但受益最大的仍然是大公司和精英階層，中產及以下民眾并不能得到想象中那么多的好處。除了貧富差距的加大，美國減稅計劃還極有可能會導致通貨膨脹和國際稅務競爭，最后，美國的計劃必然會迎來世界各國的反擊。如果其他國家同樣大幅減稅，或者通過其他優惠政策爭奪跨國資本，美國的計劃就未必能夠那么順利實現。

美資大量退出中國不太可能

特朗普減稅在即，兌現了他當初競選時提出的這一口號。對于中國而言，美國減稅是意料之中的事。

刺激已經進入中國的美國資本回流是美國此次大幅度減稅的題中之義，不過好在現在的中國早已不像改革開放初期和上世紀90年代那么特別期待外匯的駐留了。相反，美國及其他外資的撤離，會給中國的企業留下機會，離開了外資企業，中國的經濟也不會遭受太大的影響。另外，中國作為外資吸收第一大國，多年來注重的是外資數量的積累，存在粗放型引資的問題，未來，中國應更加注重提升外資引進的質量，引進真正符合中國目前發展需要的外資。外資產能的過剩也同樣要去，招商引資方面，我們也同樣需要進行“供給側改革”。

美國資本會大批撤離中國嗎？這個問題我看不妨換個角度首先提給美國人：美國資本愿意放棄在華的豐厚利益嗎？答案是否定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因為美國減稅而撤資的美國企業，將會在中國面臨嚴重的糾結，除了剛才說過的利益問題，在中國美資企業回流美國后享受到的減稅利益，會被高昂的美國工人工資、生產資料價格、廠房倉庫費用以及重新進入中國市場的關稅和運輸費消耗殆盡，甚至還可能造成得不償失。

美國是全球對華投資最多的國家，中國市場不僅有他們高額的利益，還有數十年的深耕，如果僅僅因為國內減稅想都不想就撤出中國的美國企業，無疑也是在中國非常失敗的企業且投入不會很多，這樣的外資企業，中國留它何用？

美國減稅同樣會帶動主要世界經濟體共同減稅的風潮，中國也不排除會有減稅的可能性。另外，近一兩年，中國明顯加強了對外資出入的管制，打擊了地下錢莊，因此，外資離境也必須通過中國的法律通道，符合中美兩國和兩國企業間簽訂的有關協議精神，因此，那種“溜之大吉”式的美資撤退風潮應當不會在中國出現。

做好我們自己的事

由于特朗普政府將減稅的消息早就釋放出來了，中國政府和學界早已開始討論應對措施，且近兩年相繼實施的“營改增”、“三去一降一補”等措施也有助于應對沖擊。

中國正在對資本泡沫和樓市價格實施干預，資產價格的破裂，發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隨著美國經濟三大組合拳的持續施壓，中國資產價格泡沫，將持續承受被動萎縮的壓力。美國未來持續的加息會繼續拉大中美兩國的利差，這在利率平價的底層規律下，會對人民幣形成貶值壓力。中國至今還沒有調整過基準利率，但在全球央行都在先后開啟加息通道的進程中，留給中國“獨善其身”的時間并不會太多。

總之，美國出了一招，中國肯定會有所回應。中國政府想必同樣注重保持本國投資環境的長期優勢，不會讓自身失去競爭力。中國政府手中的調節杠桿有很多，我們實事求是進行調整的綜合能力也更強。

日前，國務院已正式啟動了增值稅立法，其它稅種的立法工作也正在緊鑼密鼓推進之中。

總之，面對美國稅改，我們無需自亂陣腳，而應當“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一方面審時度勢、適時調整相關策略，另一方面加緊做好自己的事，牢牢抓住全面深化改革這個“牛鼻子”，完善我國市場經濟體制，夯實經濟增長的制度基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