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價上漲的背后

宋龍艷

文/本刊記者 人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離不開紙。工作學習要用書、本、期刊和報紙；生活中需要餐巾紙、衛生紙，精美的禮品、食品、日用品的包裝用的也是紙，紙與我們每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但很多人可能還不知道，從2016年年底至今原料紙市場經歷了怎樣的跌宕起伏。

紙價坐上了過山車

“從業15年從沒見過這么高的紙價，一年時間瓦楞紙已經從2200元每噸飆升至5000元左右每噸，上漲一倍多。”吉林一家包裝公司負責人發出了無奈的感慨。自前年9月份以來，紙價不斷上漲，漲幅已超過100%。就去年4月份來說，以廢紙為主要原料的瓦楞紙每噸約3715元，但在2017年9月下旬均價已達到4564元，國慶、中秋雙節過后的10月中旬均價達5725元。據了解，每一波紙價上調都要漲很多次，最近這波就是從2017年8月份開始的，全國大部分紙廠進行了3至4次提價，包括瓦楞紙、白板紙、生活紙、新聞紙、銅版紙在內的原紙，每噸上漲300至900元不等。其中用來做紙箱的瓦楞紙和白板紙價格漲幅最大。紙板價格的不斷攀升，使得下游的紙箱廠面臨著雙重困境，苦不堪言。一方面，原紙、紙板價格上漲，直接抬高了生產成本，而為了留住客戶，紙箱廠商不敢輕易漲價；另一方面，造紙廠限量供應，很多紙板廠暫停接單，使得紙箱廠缺乏原材料，甚至到了“采購基本靠搶”的境地。

上游端的波動直接影響著下游端的走向。2017年以來廢紙品價格節節攀升，超出了人們的預想。然而好景不長，在2017年11月中旬后又開始下跌，讓人措手不及。這讓各居民區與街道從事廢品撿賣人員和廢品收購站老板大跌眼鏡，紛紛感嘆“今年收購廢紙品的工作如同炒股般驚險”。2017年“雙十一”過后，廢紙品價格開始下跌，廢舊紙殼跌幅超過六成。對此，業內人士表示，供求關系變化幅度大，影響了廢紙品價格。多名廢品收購站的老板表示，之前廢紙價格猛漲造成廢紙囤積，大量進入行業的流通鏈條，對造紙廠來說出現了供過于求，所以降價是必然的。

隨著原紙和廢紙品價格上漲，衛生紙的價格也出現了波動。北京崇文門一家大型超市里，一名銷售人員表示，從2017年8月份開始，抽紙、卷紙、濕紙巾價格都略漲，期間促銷活動也相應減少了，但漲價的幅度比較小，消費者沒有太明顯的感覺，如一提10卷160克的卷紙漲了不到一塊錢。相對來說影響最大的還是用紙箱量較大的蔬菜、水果批發商，由于紙箱價格的上漲，導致這些下游端的用戶成本大幅度上漲。深圳市一家果品批發商的采購人員表示，2017年11月份紙箱漲到一個8元錢，比去年同期漲了2元左右，每運走一車西瓜，大約要增加6000元的成本，一年按照100車算的話，要增加60萬的成本。長期從事農產品包裝設計的海南省農業電子商務行業協會執行秘書長符君偉表示，紙箱原材料的漲價對瓜果零售商的沖擊比較明顯。拿海南來說，全年種植芒果、香蕉、西瓜、火龍果、辣椒等瓜果蔬菜200多萬畝，全島每年4～5億個紙箱的需求量，是非常龐大的市場，而包裝紙箱的漲價直接增加了海南農產品銷售的成本，一個紙箱只要稍微漲一元錢，就產生了4～5億元的成本，漲三元錢，那就是12～15億元的成本。雖然紙價“脫韁”上漲，給中下游的企業帶來了不少麻煩，但卻給上游的造紙企業帶來前所未有的好業績。萬德數據顯示，2017年上半年，滬深A股造紙企業大部分凈利潤翻番增長，如山東太陽紙業同比增長150%，山鷹紙業同比增長450.95%，岳陽林紙同比增長496.61%，山東博匯紙業同比增長516.88%。

節能環保與綠色消費是趨勢

整體來說，紙價飛漲是多方面原因共同作用的結果，其中既有人為因素也有大環境的影響。首先原材料價格上漲是紙價沖高的推手，其中廢紙價格上升是主謀。中國大約65%的紙張原料來自廢紙，進口廢紙占比在一半以上。2016年年初前后，進口廢紙價格逐步走高。美國和日本都是我國紙張原料主要進口國，這些國家原材料的生產規模在持續下降，使得進口到中國的原材料數量減少，而國內原材料需求仍然很大。此外，國內目前廢紙的存量不樂觀，廢紙的回收體系不健全，一段時間內供不應求，這就使得廢紙價格猛增。

近年來，“三去一降一補”的供給側改革和加快推進環保建設是兩條重要的經濟發展改革思路。造紙企業的排污許可證審核進一步嚴格，這種情況下，過去由社會和環境來承擔的造紙領域的污染成本，已經變成了企業成本，這意味著符合更嚴格的環保要求標準的造紙企業才能生存下去，整個經濟發展已經向著擺脫“先污染后治理”的方向發展。造紙業是高污染行業，治理起來投資巨大，一些無力在環保方面進行投資的中小型造紙企業選擇了停產或關閉，一些大企業也開始減產、限產。2016年4月，國務院印發《水污染防治行動計劃》，提出要全面控制污染物排放，在2016年底前，取締不符合國家產業政策的小型造紙、制革、印染、染料、煉焦、煉油、農藥等嚴重污染水和環境的生產項目。據不完全統計，行動計劃實施后，福建省取締小型造紙廠62家，湖南省取締50家，安徽省取締38家，貴州省取締19家，山東省取締49家，河北省取締5家……大量中小造紙企業關停，大型企業減產、限產直接造成了紙的總產量下滑，供需關系發生變化，出現供不應求的現象，這在2016年的下半年已經有突出表現。一家年生產能力20萬噸的造紙企業負責人坦言：“這幾年環保要求快速提高，一批中小型造紙廠關停或者整合改產，紙廠開工率較低，庫存減少、供應量下降，紙價自然會提高。”

說完供給端，再來看需求端。國家郵政局統計，2016年我國快遞業務量同比增長了51.7%，完成了313.5億件。全球一年的快遞量大概是700億件，我國占的比重很高，人均使用快件量超過24件，比上年增加了近9件。這些快件基本都要用到紙箱包裝，所以說從需求端來說，這些新業態的快速發展也成為了推動紙價上漲的因素。2017年下半年節日眾多是紙張需求旺季，快遞業與白酒等消費品的暢銷帶動了四季度紙箱的相關需求，再加上“雙十一”、“雙十二”等電商促銷活動帶動快遞進入高峰期，對紙質包裝箱的需求也達到峰值，進一步推動紙價上漲。中國銀行首席研究員宗良認為紙價的變動主要來自于成本的推進，由原材料等綜合成本上升帶來價格的上漲，其實就是整個中國經濟的回暖，伴隨著消費升級，需求也快速增長。在以前，人們消費能力有限，現在大家買的東西越來越多，這意味著在將來我們必須要轉變消費觀念，對于包裝要求應該相應降低，采取輕捷消費、綠色消費。

行業理性回歸的

必經階段

紙價飛漲，讓業內格外關注行業動向。在中國造紙協會理事長趙偉看來，行業的真實面貌則是“有喜有憂”。喜的是，2017年1月至9月，我國紙業全行業（含制漿、造紙、紙制品）實現主營收入11761億元，其中造紙業實現主營收入7137.4億元，增速達15.95%，利潤達到478億元。另外，在國家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環保監管力度越來越大的背景下，我國紙業在減排和轉型升級、探索可持續發展道路方面，已取得積極成效——造紙行業COD（化學需氧量，在河流污染和工業廢水性質的研究以及廢水處理廠的運行管理中是重要的而且能較快測定的有機物污染參數）的削減程度已經達到90%以上，BOD（生化需氧量或生化耗氧量，表示水中有機物等需氧污染物質含量的一個綜合指標）以及氮氧化物也在不斷削減，造紙廠處理過的廢水能養魚。山東的一家造紙企業甚至受到美國的邀請，到弗吉尼亞建造紙廠。憂的是，雖然包裝用紙等品種價格漲得很快，但仍有部分品種表現不佳。從2017年1—8月的數據來看，國內實際生產企業大概2000家的情況下，行業虧損面還是在15%～16%之間。

“造紙業是一個高度市場化的行業，有些市場行為就要市場來決定。對于行業的各種信息，大家不要只看一方面，更不要有意炒作。”趙偉認為，“只要正確宣傳、正確引導，2018年的市場將趨于平穩。”對于金光紙業（中國）投資有限公司副總裁翟京麗來說，近期的紙價上漲則是行業回歸理性后的階段性現象，是去產能、去杠桿、去庫存，結構性調整產生出來的效果，行業經過陣痛的過程，恢復理性，形成了較好的社會競爭機制。對于今后紙價的走向，生意社紙業分析師趙雪預測，“雙十二”也過去了，下一個上漲的節點預計在2018年春節。春節過后，紙業就將迎來淡季，所以春節前原紙價格可能還有一波上漲，這波上漲的基礎不是特別牢，還處于觀望狀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