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曉龍*
1.新證據的分類。一是根據審判階段的不同,分為一審、二審和再審程序中的新證據,各審判階段的新證據都有明確規定和具體內容。二是根據新證據的存在樣態,分為“標準意義”的新證據和“非標準意義”的新證據。前者是指已經存在但一定期限屆滿后才發現的證據,后者是指一定期限內已經知曉的某項證據,因特定原因沒有在期限屆滿前提供的證據。
2.認定標準。對“標準意義”的新證據,認定標準有三:一是在一定期限內已經客觀存在;二是在一定期限屆滿后新發現;三是證據內容是新的,有別于之前提供的證據。對“非標準意義”的新證據,認定標準特殊,不再要求“新發現”,但要對裁判產生實質性的重要影響。①《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的表述是“因客觀原因未能在準許的期限內提供,且不審理該證據可能導致裁判明顯不公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審判監督程序若干問題的解釋》的表述是“在原審中提供的主要證據,原審未予質證、認證,但足以推翻原判決、裁定的”。需要注意的是,超過一定期限提供的證據能否被認定為新證據,還要分析提供證據一方的主觀過錯情況。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中有關舉證期限規定的通知》(以下簡稱《舉證期限通知》)的規定精神,故意或者重大過失會導致證據的失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審判監督程序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審監解釋》)則規定提供方存在故意或者重大過失,只要新提供的證據足以推翻原判決,就能被認定為新證據。
3.法律后果。一是當事人一方提出了新證據,法院應當安排另一方當事人進行質證,在充分質證的基礎上再加以認定。②實踐中,法院在確定申請再審提供的證據是否為新證據時,會先交由對方當事人質證,如果同意質證且無異議,則法院會徑行作出認定;如果對方當事人提出異議,且不同意質證,則由法院審查后認定。見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第三庭:《民事再審新證據的認定與運用》,載《人民司法·應用》2010年第17期。二是新證據會導致相應審判程序的啟動和對原裁判的修改甚至完全推翻。比如《審監解釋》第39條的規定。三是如果新證據的提交超過了一定期限,則會對逾期提交一方產生一定的懲罰性法律后果。四是新證據的出現與裁判責任認定。在這個問題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以下簡稱《證據規定》)第46條有相應的規定。
一是關于新證據的“新”。一種是新發現的舊證據,關鍵點在于“新發現”。另一種是已經發現但因特定原因沒有在法定期限內提交。從促進當事人積極提供涉案證據和維護裁判穩定性的角度,現有規定要求該種新證據應當達到可能“導致裁判明顯不公”或者“足以推翻原審裁判”的程度。第三種是新形成的證據。按照一般規定,新形成的證據是不能作為新證據出現的,這既有違裁判既定力原理,也對前面的審判環節不公平。③實踐中,一項證據作為新證據出現并被采納,很可能會推翻前面的裁判,雖然法律規定由于當事人的原因未能在指定期限內舉證導致案件被發回重審或者改判的,原審裁判不屬于錯誤裁判案件,但上訴率、再審率的評價指標以及社會公眾的感知和評價仍然會對原審裁判產生負面的影響。根據現行司法解釋的規定,特定的新形成證據也能夠被認定為新證據,對應的規定是《審監解釋》第10條第1款第3項。從上述分析可見,我國對民事新證據的認定方法是多元的,既堅持“已存在新發現”的客觀認定標準,也存在利益衡量和結果導向判定后的“主觀賦予”。④現行民事訴訟制度正在極力推動“法律真實”逼近“客觀真實”,力爭最大限度地實現實質正義。無論是從證據提交期限的一再延伸還是對證據取得手段的極大寬容都表明了這一點。
二是關于新證據的采納限制。第一是對新證據“內容”的限制。比如一審中已經提出的證據,在二審中重復提出或者僅改變了證據名稱,但證據的實質內容和證明對象是相同的,則不屬于新證據。第二是對提交時間的限制。對新證據的提交一般要在開庭前或者審理過程中,按照證據提交的一般規則,最晚也要在法庭辯論終結前提出。一項證據是否能夠成為新證據,一般要受時限的制約。第三是證據證明力和提交證據一方主觀過錯等方面的限制。提交時間的限制并非絕對限制,關鍵還要視證據的證明力和提交證據一方主觀過錯情況而定。如果證據的證明力達到“足以推翻原判”的程度,則即使過了提交的期限,也可能成為新證據。
三是關于新證據適用的法律后果。第一是新證據會產生啟動審判程序的法律后果。根據現行規定,提起二審應當遞交上訴狀,上訴狀內容包括上訴請求和理由。上訴人主張發現了新證據顯然能夠構成上訴的理由。第二是新證據的出現對裁判方式產生影響。新證據的出現會幫助發現新的案件事實或進一步澄清案件事實,由此必然產生對原審裁判事實認定的相應評價。對因新證據的出現導致案件事實不清或者錯誤的,相應的裁判方式也會存在差異。⑤《民事訴訟法》對此規定:原判決、裁定認定事實錯誤或者適用法律錯誤的,以判決、裁定方式依法改判、撤銷或者變更;原判決認定基本事實不清的,裁定撤銷原判決,發回原審人民法院重審,或者查清事實后改判。《關于民事審判監督程序嚴格依法適用指令再審和發回重審若干問題的規定》第4條規定:人民法院按照第二審程序審理再審案件,發現原判決認定基本事實不清的,一般應當通過庭審認定事實后依法作出判決。但原審人民法院未對基本事實進行過審理的,可以裁定撤銷原判決,發回重審。原判決認定事實錯誤的,上級人民法院不得以基本事實不清為由裁定發回重審。第三是新證據的采納涉及相關主體的責任。新證據的采納對當事人會產生重要影響,對法官責任的認定也會產生很大的影響。⑥參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46條規定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經濟審判方式改革問題的若干規定》第38條規定。
作為一項制度,本身應當是標準相對統一,能夠有效銜接的。但是,從目前的規定來看,新證據間的認定標準并不統一,造成了各審判環節的不協調,也增加了適用的困難。在審判實踐中,依據不同的規定,會產生不同的認定結論。在一、二審程序中,當事人提交的新證據可能會因舉證時限和主觀過錯等方面的因素導致證據失權,進而無法依據此證據認定相關的案件事實。但是,在再審程序中,法院依據《審監解釋》對再審新證據的規定,將一、二審程序中原來不屬于新證據重新認定為新證據,進而作出相應的裁判,從而導致一、二審的證據認定結論隨時被再審所否定。⑦審判實務中,在對待超時限提交證據的問題上,存在一審法官嚴而二審法官松的現象。見李浩著:《民事證據規定:原理與適用》,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135頁。這樣就會“導致案件被發回重審或指令再審后原審法院仍維持原判的空轉現象時有發生,既增加了當事人的訴訟成本,浪費了有限的司法資源,同時更嚴重損害了立法權威和司法權威。”⑧郎立惠:《論民事再審審查程序對新證據的認定》,載《河北學刊》2014年第3期。
同時,主觀過錯因素在新證據確認中的影響作用也存在規定上的不一致和適用上的困難。梳理現有條文,主要存在三種認定:一是逾期提交必須因客觀原因方能采納;二是因主觀過錯逾期提交在一定條件可以采納,但因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的不能被采納;三是即使故意或重大過失也可以采納,但要對提交者附帶一定的懲罰措施。實踐中,因理解的不同和具體情況的差異,會造成裁判的不一致性。單就故意和重大過失的區別來講,把這兩類主觀過錯放在一起講看似強化了對主觀過錯的限制,但實際上,兩者的區別還是很大的,很大程度上會影響法官的裁判心理。比如,當事人因重大過失在法定時限內忘記提交重要證據與當事人故意不提交的極端心理歸責性就存在很大差異。
現有條文相對粗疏,對采納規則的規定不夠健全,在適用過程中出現標準把握不一、處理方式欠妥等不科學、不規范的現象。首先,主觀過錯在新證據認定中的影響性評價規定過于簡單。在民事法律領域,當事人對自己權利的處分體現了意思自治原則,只要不損害他人利益或者公共利益就是被允許的。從現有規定看,對當事人因自身原因⑨比如在前面的審判環節因故意或重大過失不提交,可以視為對自身權利的放棄和忽視,此種情況不加區分皆認定為新證據是不妥當的。逾期提交的證據不加利益區分的做法沒有理論和實踐依據。
其次,新證據的審判程序啟動標準和實質性審理后的認定標準缺乏明確的區分。按照《民事訴訟法》的規定,當事人的申請符合“有新的證據,足以推翻原判決、裁定的”標準,即可啟動再審程序。但這里的“足以”認定標準為何還不明確,實踐中的把握標準也不一致。“足以”的認定標準很容易與實質性認定標準混同。在這一方面,域外的經驗做法是對再審新證據的種類進行限定,以增強認定的確定性和可操作性。比如“法國明確將再審新證據限于‘文件、字據’。德國也把新證據限定在證書(包括法院就同一事件所作的確定判決和其他證書)。我國臺灣地區則將再審新證據限定為‘證物’(包括證書及與之效用相同的物件或勘驗物)。”⑩羅飛云:《民事再審新證據的認定與運用》,載《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1年第5期。
新證據的出現將直接影響案件事實的再認定,在審判實踐中容易形成責任模糊和“大而化之”處理的情況,不利于實現裁判的精細化,對規范性體現不足,還會產生不良的導向。首先,在新證據的提交時間上,實踐操作較為模糊。在現有制度模式下,對一審、二審和再審的系統化思考不足,而導致新證據“此消彼長”,本來在一審中應當能夠進入裁判的證據,卻變成二審的新證據,既浪費司法資源,也損害司法權威。
其次,新證據的采納過于寬松,導致各審判程序錯位。實踐中,當事人根據新證據認定的寬松標準,采取利己的訴訟策略,故意在后提交本應在前提交的證據,這無疑會極大地導致裁判被動。
再次,新證據有關的歸責機制還不明確、不規范。現有規定對法官免責制度進行了明確規定,但對法官責任追究制度卻沒有確切的規定,這既不利于依法追究法官責任,同時也不利于厘清責與非責的關系,容易導致實踐中責任追究的擴大化。
1.底線思維的影響因素。底線思維在審判工作中的要求,就是遵循司法基本規律,堅持規范性思維方式。在現行新證據制度體系中,底線思維無處不在,但規定不盡合理,適用中也存在一定的難題。堅持底線思維,就是要從新證據制度中最不能突破的一些因素入手,理出制度設計的輪廓。
一是關于期限限制。我國司法實踐中,期限本身的約束效力還不足,致使“新證據”提出的時間不便把握。建議作為一項基本要件,與主觀過錯結合產生確定的法律后果,強化期限的約束規范作用。二是關于主觀過錯。對故意和過失要進行區分情況對待,建議對主觀過錯的影響主要限定于過失的主觀樣態,對故意的主觀樣態要進行嚴格限定,對重大過失要結合影響利益的類型和種類進行具體區分。三是關于證據內容。證據內容應實質性區別于已有證據,一般限定為影響案件的基本事實認定,對證據形式應當進行限定,比如強調文件、書證等實物類證據作為再審新證據的地位。
2.利益衡平的具體考量。底線思維只是劃定了基本界限,基本界限之外,是復雜的現實因素,沒有利益衡平作為規范保障,極有可能導致裁判的僵化,裁判效果根本無從保障。實踐中,較為可行的是劃定幾條利益認定的方法。
一是對僅涉及當事人利益的,要注重當事人之間的利益衡平,遵循當事人利益自由處分的原則。對逾期提供證據一方的當事人利益,要進行嚴格的限制。二是對涉及第三人利益或者公共利益的,要注意對提出證據一方當事人利益與第三人利益或者公共利益的衡平、程序性利益與實體性利益的衡平、裁判效果、可接受度與制度規定之間的衡平,重點遵循第三人利益或者公共利益保護原則,同時保障當事人的程序性權利。對涉及第三人利益或者公共利益的,要適當放寬標準,對因放寬標準而得利的證據提交者,要進行一定的制度性懲處;不輕易排除新證據啟動審判程序的資格;裁判結果與真實權利狀態不能有大的出入,要盡可能通過裁判方法實現對權利人的保護。[11]在這個問題上,實踐中有一些創新性的裁判方法,比如北京一中院2009年對解百納商標之爭案作出的裁判,為保護權利人和社會公眾的重大利益,法院沒有正面對商評委的商標注冊行為進行審查評價,而是創造性地作出撤銷商評委裁定,要求其重新進行裁定的判決。這就既沒有違反法院通常只審查行政機關作出裁定時所依據的證據的原則,也沒有忽視新證據背后的利益保護要求。
一是當事人主觀過錯對新證據認定的影響。從搜集到的案例情況看,對主觀過錯的分析主要集中在故意和重大過失兩類,其他主觀過錯情況對新證據的認定影響微弱。在李鐵楠等訴福建省隧道工程總公司侵犯財產案[12]史文輝《李鐵楠等訴福建省隧道工程總公司侵犯財產案》,載http://anli.court.gov.cn/static/web/index.html#/alk/detail/D65DDE77322C31155DCE4D8D45435C8A.htm,最后訪問時間:2018年9月29日。中,法院對因故意原因逾期提交的證據不予認定為新證據,具體理由為當事人在一審程序中放棄舉證權利,也未申請延期舉證,其在二審程序中提供的證據不屬于新證據。在周某訴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案[13]潘強、林晶、孫凱:《新證據的精準詮釋》,載《人民法院報》2009年10月11日,第003版。中,重大過失是對新證據認定的重要因素,該案從反面論證了周某不構成重大過失,具體理由為對重大過失的判定,要按照普通人的一般理性標準,行為瑕疵不應成為判定構成重大過失的依據。
二是證據內容和證明力對新證據認定的影響。在泰州市環保聯合會與泰興錦匯化工有限公司等環境污染侵權賠償糾紛案[14]詳見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申字第1366號民事裁定書。中,是否能夠證明原審事實認定錯誤是裁判考量的重要因素,具體理由為關于傾倒污染物數量的認定不能證明二審判決認定的主要事實或者證據錯誤,再審審查期間又提交的證據,不影響二審判決對環境侵權責任的認定,不屬于再審審查階段的新證據。在河南省廣廈建設工程有限公司訴河南省新鄉市世富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15]詳見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申字第2169號民事裁定書。中,仍然貫徹了對案件事實認定產生影響,足以推翻原判決的相應判項的標準。該案的特殊之處在于,原審據以認定事實的鑒定僅因程序瑕疵被撤銷,但當事人拒絕重新鑒定,僅以鑒定被撤銷構成新證據為由提出申訴,法院認為,鑒定結論被撤銷而沒有重新形成新的鑒定的,不能認定為法律規定的新證據。
三是新證據認定中對證據種類和關聯性的考量。在成都君誠實業有限公司與成都遠東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土地使用權轉讓糾紛上訴案[16]詳見最高人民法院(2000)民終字第67號民事判決書。中,法院認為,二審期間證人改變了一審期間的證言,但沒有任何其他的相關證據,故對該證人證言不作為新證據采信。這是對言辭類證據作為新證據條件的裁判,涉及到新證據認定中的證據種類和關聯性問題。再有就是新的證據認定與原審案件事實之間的關聯度考量,法律上的新證據都是與原審事實相關聯的證據。否則,只能作為另案起訴的證據。[17]參見朱嶸:《夏某與X市建設局等撤銷驗收合格證糾紛再審案》,載http://anli.court.gov.cn/static/web/index.html#/alk/detail/69AA3B59048EDA373DECA6E58C7E9148.htm,最后訪問時間:2018年10月30日。
改造《舉證期限通知》和《審監解釋》的規定,把當事人主觀過錯作為新證據判定構成要件的情形限定為故意和重大過失,強化新證據制度的規范導向作用。對因當事人一般過錯(故意和重大過失除外)逾期舉證者,符合法律規定的其他條件,可以認定為新證據。對故意逾期舉證者,在法官充分釋明的前提下,要果斷適用證據失權主義,不再將該項證據作為案件認定的新證據對待,[18]在這個問題上,對證據失權持有極度謹慎態度的學者也不得不認可故意逾期舉證相對于其他主觀過錯的特殊性。參見李浩著:《民事證據規定:原理與適用》,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144頁。比較常見的有一審、二審期間掌握的證據故意在二審、再審期間提出。對因重大過失逾期提交者,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對僅涉及逾期提交者個人利益的,則一般不宜認定為新證據。對同時涉及公共利益或者其他人利益的,則要認定為新證據,同時對逾期提交者科以一定的處罰措施。
對在法定期限內提供的新證據堅持內容有別于已有證據的審查標準,不宜過分要求新證據對案件裁判的影響性作用。對逾期提供的證據,作為新證據認定時要堅持形式審查的標準,對證據的裁判影響性作用進行明確:一是堅持“導致裁判明顯不公”或者“足以推翻原審裁判”的高度蓋然性審查標準,不能以實質性審查結論作為認定新證據的標準;二是對新證據進行基本類型劃分和認定標準規定,對物證、書證等實物類證據,從操作層面上講形式上沒有明顯問題即可加以認定;對當事人陳述、證人證言等言詞證據,則要綜合前后認定情況,采取較為嚴格的審查標準,實踐中以該類證據能夠與其他證據相互呼應,形成相對完整的證據鏈條為標準。
一是堅持把新證據認定與訴訟請求相關聯,對提交證據一方改變訴訟請求、并進入另外的審理環節的,提交的證據不得再作為新證據對待,只能按照新的訴訟請求加以認定。二是對判決后新形成的證據(《審監解釋》第10條第1款第3項除外),要堅持連貫性原則,[19]比如作為原審裁判基礎的事實事后證明是錯誤的,被有權機關撤銷,這樣的證據符合連貫性原則;而原審判決后獨立產生的新的證據,比如一審時當事人之間對財產是按份共有關系,二審時當事人之間協商變更為共同共有關系,這就阻斷了一、二審的連接關系,就不符合連貫性原則。對具有連貫性的新形成的證據,可以啟動再審,但不得追究原審法官的責任,反之則只能另行提起訴訟。三是當事人提出了某項主要證據的線索且通過該線索能夠發現該主要證據的,純因法官故意致使該證據未在法庭呈現,后來該項證據以新證據的形式出現,并證明原審案件基本事實認定錯誤的,可以追究法官的責任。[20]對此不應當作擴大理解,應當嚴格限定因新證據出現追究法官責任的情形。
在民事審判領域,新證據的提出是當事人推翻既有事實認定的基本理由和重要依據。新證據制度因此成為救濟當事人權利、進一步查明案件事實、實現司法公正的核心制度設計。但是,從實際情況看,審判實踐與制度設計初衷之間還存在一定背離,加之當前民事訴訟證據領域“實質正義”的制度導向,使得新證據的提出存在任意性,很大程度上消解了程序正義與審判效率的目標,造成了審判實踐中的難題。本文的研究重在結合民事審判實踐,針對新證據的制度規定和實踐做法進行剖析,找到制約制度作用發揮的關鍵性癥結和問題所在。提出的完善建議也并未追求面面俱到,而是對影響新證據采納的影響性因素進行類型化分析,找到裁判認定的基本思路。同時,通過典型案件的分析,就影響新證據采納的關鍵性問題梳理出具體的裁判考量因素和理由。通過宏觀的基本思路與微觀的關鍵性考量因素分析,意在加深對民事新證據的理解把握,勾勒出未來制度完善和實踐操作的路線圖。當然,任何一項制度設計都需要考量很多因素,好的審判效果取得也離不開具體個案的妥善把握。從這個意義上講,本文的研究還是初步的,還需要更多更加細致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