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柴禾垛

□尹新華

西北邊疆的六、七十年代，冬天沒有煤，只有打柴燒火取暖。在連隊，柴禾垛的大小是一家人勤勞能干的象征。那時走在連隊，任何一戶人家門口都堆著大堆小堆的柴禾。

記得小時候，往往會在一個秋天陽光充裕的周未，父親拿著鐮刀和繩子到連隊后面很遠的山里去打柴禾，黃昏時，父親那輛破舊的自行車鈴聲從遙遠的連隊小路傳來，我和妹妹吵嚷著要去接父親，媽媽擔心天黑，不讓我們出門，只同意我們在家門口等待父親。父親騎著自行車遠遠地來了，自行車駝著大大的一捆柴禾，有開著黃花的土爾條、長著紅紅的誘人的小紅果的千層皮和掛著黑紫色的野果子的枝條等柴禾。一開始我和妹妹也搶著幫父親堆柴禾垛，可沒幾下我們就偷懶了，我倆在柴禾垛上面拿著柴禾棍高興地跳著，玩著，玩得滿頭大汗。玩累了，我們就躺在柴禾垛上，翹起二郎腿，愜意地抖動著。

柴禾垛烹香了一日三餐，默默地供養著連隊里的大人、孩子，這起初高大的柴禾垛，經過風吹日曬，經過日復一日的供燃，便漸漸清瘦下來，如同塵世間所有為子女默默付出的平凡母親。

冬季里，寒風呼嘯過后的連隊，顯得格外的冷清。然而，在一座座柴禾垛下，會傳來一陣陣兒童開心的歡笑聲，這笑聲給冬季的連隊增添了許多的溫馨與動感。那時我們住的是軍營式排房，往往一排房子中有五、六個同齡的孩子，我們再帶上弟弟妹妹，這樣我們一大幫人有大有小，饒有興趣地瘋玩。有時，玩累了，我們便會鉆進柴禾垛里早已掏好的小洞，曬著暖洋洋的冬日陽光，翻看著心愛的小人書。那年月沒電視沒網絡，天黑了，每家每戶只有煤油燈照明，我們這些貪玩的小伙伴們卻不愿回家，皎潔的月光照著大地，在月亮光下玩游戲是最爽不過的了，月光下，玩捉迷藏特好玩，小伙伴們在各家的柴禾垛里，在房前屋后東藏西躲，開心極了，直到很晚了家里大人來叫，才戀戀不舍地各自回家……

多年后，工業的文明與進步，使得連隊面貌整潔清新，人們用以做飯和取暖的柴禾逐漸被燃氣所替代。我們曾經無比熟悉和給予我們無限溫暖歡欣的柴禾垛已經悄悄消失了。過去的柴禾垛只能存在于記憶中了。當然，這種記憶是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