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
2017年9月2日,深圳鳳崗一小區的一棟8層樓房內,32歲的張秀娥點燃一沓錢,然后翻過四樓陽臺的欄桿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跳……警察很快趕來將她送往醫院,經過搶救終于脫離生命危險。
張秀娥為什么要跳樓?2017年11月10日,她向筆者講述了自己發人深省的故事。
我的丈夫劉旦平是廣州清遠市人,2008年他辭去了公務員的工作,和我一起到廣州打工,在老鄉的幫助下,我們進了一家工廠。因為劉旦平會開車,被分到了運輸部,而我則成了流水線上一名普通的工人。為了過夫妻生活,我們在工廠附近租了一間小房子。“房子會有的,面包也會有的。”劉旦平經常這樣安慰我,還把工資一分不剩交給了我。
劉旦平之所以這樣做,他是有苦衷的。當初,因為他家里窮,我們的婚事沒有得到我家人的同意,最后我們謊稱“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我的家人無奈之下答應了,但他們還是警告劉旦平說,“不混出個樣子來,就別指望我們接受你。”
由于劉旦平仗義,在一次出車過程中,他挺身而出同劫匪周旋救了另一名司機,這一行為深得老板的賞識,不僅給他加了工資,還破格把他提為運輸部的負責人。如果是別人,會非常滿足這樣的待遇,可劉旦平生性“不安分”,他清醒地認識到,他這樣根本算不上干出了模樣。在工廠干了兩年后,劉旦平干脆拉走幾個司機,幾人湊了五十萬元,再貸款五十萬元,按揭買了車單干起來。劉旦平眼光獨到,再加上他們熱情服務,很快就賺到了第一桶金。
兩個月后,他們就第一次分了紅。當天晚上,劉旦平把八千元交給我,自豪地說,“面包已經不用發愁了,下一步就是房子了。”第二天,我就給家里寄了3000元,留的是劉旦平的名字,我希望用這樣的方式改變父母對劉旦平的看法。之后每兩個月我都給家里寄一筆錢,漸漸地,我覺得家人不怎么仇視劉旦平,但還是不斷地提醒我:“男人有錢就會變壞,你可不能放縱他。”
在劉旦平的經營下,運輸隊取得了不錯的業績,他又購置了幾輛車,成立了“順風”運輸隊,他親自任隊長。
2014年,我懷孕了,劉旦平就讓我辭去了工作靜心養胎。他拍著胸脯說:“老婆,今后你們娘倆就交給我了。”為了照顧我,劉旦平還請了保姆。這年12月,我們的兒子劉延春出生了。
以前,我也曾幻想過有一天能當闊太太,可這一天真的來到時,我卻發現這富太太并不好當:孩子有保姆負責,我每天除了吃幾餐飯,就是看電視,有時候劉旦平出車十天半月才能回來,我覺得度日如年,有時候甚至覺得還不如打工日子充實。“你可以去美容院美美容,我可不想自己的老婆這么年輕就成了黃臉婆。”
哪個女人不愛美啊!于是,我就成了附近一家美容院的常客,還認識了做美容的趙雅芳,因為丈夫都是司機,我們一見如故。在趙雅芳的引見下,我又認識了一大群到美容院做保養的太太。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何況是一群女人,我們在一起交流美容心得,也開“經驗交流會”,所謂的經驗交流會,就是討論如何管理男人。盡管我相信劉旦平,但之后我還是多了一個心眼。每次劉旦平出車回來,我就趁著他洗澡的時候搜衣服,還特地跟蹤了他幾回,可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找到。盡管這是我想看到的結果,但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劉旦平經常是一個月也不碰我一次。
“秀娥妹妹,我的表兄李平開了一家私人偵探所,就是捉奸在床的相片都能搞到,我可以幫你聯系!”就在我一籌莫展時,趙雅芳給我指點迷津。半個月后,調查結果出來了:沒有發現劉旦平有外遇。
調查總算告一段落,但我的懷疑卻日益膨脹,我覺得之所以沒有發現丈夫有外遇的證據,只不過是丈夫老謀深算,狡兔三窟,再者是我沒有給私人偵探所費用,辦事人員敷衍了事。為了打消疑慮,我走進了一家名為“四頭鳥”的信息調查公司,并達成協議:如果找到證據能證實劉旦平有外遇就另外獎勵具體辦事人員5000元。
半個月后,調查結果出來了:劉旦平不僅有外遇,而且他和情人的床照都被拍了下來。調查還得知,劉旦平正在籌劃和我離婚的事,如果順利的話國慶節就和情人結婚。
如果當時我能靜下心來認真地看一下相片,還是能夠辨別照片真假的。可那時我已經徹底被憤怒淹沒了。我哪里知道,辦事員為了得到5000元的獎勵,通過電腦合成了相片,所謂的情人和結婚日期也是無中生有。
手里的照片再加上劉旦平經常一個月都不和我同房一次的事實,我不得不相信丈夫確實已經有了外遇。原本就不看好我們婚事的父母,看我受到了這么大的委屈,哪能咽得下這口氣,氣勢洶洶地趕了來,不給劉旦平任何解釋的機會,就把他打倒在地。好在劉旦平的家人聞訊及時趕來,把他送進醫院,才不至于釀成血案,但劉旦平的聲帶還是受到很大損害,致使他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正常說話。
“早就知道劉旦平不是什么好東西,可你偏不聽我們的勸,你為他付出了那么多,可他卻那樣對你,你是自作自受,也怨不得誰啊!”母親不但沒有好言安慰我,反而不斷地提及我的痛處。這時,趙雅芳安慰我說,“男人找個情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嘛,沒什么大驚小怪的,如果你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就同他離婚,找一個比他有錢的。”趙雅芳的話說到了我的心坎上,既然他不仁,我為什么要對講情義呢?與其等那個女人找上門來將來痛苦,還不如現在離婚盡快解脫。
在家人的幫助下,我一紙訴狀上訴到法院。為了逼劉旦平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我的家人就到醫院里鬧,還揚言如果不答應離婚就廢了他的腳,讓他永遠都下不了床。看到兩人沒有和好的可能,劉旦平無奈之下在醫院的病床上簽下了離婚協議書。按照協議,他要支付給我240萬元。
我原本以為離婚了就能得到解脫,可隨著時間推移,我越發覺得孤獨。這時,趙雅芳就帶著一群姐妹來安慰我,“他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他可以找情人,你也可以找一個啊,我們那么多姐妹,難道還不能幫你找到一個好男人嗎?”話雖這么說,真要我再另外找一個男人,我還沒心理準備,可我又不好駁了姐妹們的面子,只好說,“我想先安靜一段時間,過段時間再說吧!”endprint
2017年4月,通過婚介我認識了蔣立維。因為常年在外為生意奔波,蔣立維的妻子耐不住寂寞,和一個打工的好上了。不久前,他們才辦了離婚手續。同是天涯不幸人,共同的命運使我們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為了迅速實現“沒有你劉旦平我也照樣過的好”的誓言,我和蔣立維閃電般地辦理了結婚手續。“你可要想好啊,婚姻不是兒戲,再說蔣立維你也不是很了解。”當劉旦平知道我這么草率地結婚,他勸我說:“現在我說什么你肯定聽不進去,但如果你要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的話,那就太不明智了。”我結婚的念頭已決,哪里還聽得進劉旦平的勸誡,反而覺得這是劉旦平攪了我的好事,看不得我找到好男人。
為了把婚禮辦得有聲勢,更要讓劉旦平看到,我特意把婚禮安排在6月30日,還特意把酒店選在了劉旦平住所不遠處的一家酒店,我采用家鄉結婚吃流水席的習俗,把婚禮延辦了三天。氣是出了,面子也爭了,但為此花費了30萬元,但我覺得值。趙雅芳也高興地說:“秀娥妹妹真是替我們女人出了一口氣。”
為了幫助蔣立維擴大公司規模,我不假思索地給了他80萬元,蔣立維當面立下借據,豪氣十足地說:“秀娥,你放心,你這錢我先借著,一定會還的。”我想,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還說什么還不還的,我當場就把借據撕了。自從蔣立維拿了80萬元,就很少回家。我從蔣立維變化中嗅覺到一點危機。其實,關于蔣立維的很多情況我都是通過婚介知道的。我多了一個心眼,托人調查蔣立維的背景,震驚地發現:蔣立維所謂的公司只不過是皮包公司,資產過百萬也是騙人的,他是情感游戲的高手,已經通過婚姻騙了不少的女性。這讓我痛苦萬分,很快就病倒了,好在鄰居把我送進了醫院。
知道我生病的消息,劉旦平帶著兒子到醫院探視。看著前夫和兒子,我羞愧難當。劉旦平沒有責怪我,反而深情地說,“秀娥,回來吧,不管以前發生什么,我都不會怪你,其實我也有錯,我只想著自己的事業沒有顧及你的感受。”聽著前夫肺腑之言,我陷入了矛盾中,說實在,我還是想念劉旦平父子倆的,但一想到自己的行為,悲從中來。
就在我猶豫時,一天,一個民警找到我,說有人舉報“四頭鳥”信息調查公司非法從事調查活動,想找我核實一些情況。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四頭鳥”信息調查公司為了獲得額外獎金,捏造了劉旦平有外遇的事實。我義憤填膺,找到“四頭鳥”信息調查公司,相關的辦事人員獲得消息早就跑了,我一氣之下,以捏造證據破壞別人家庭為由將“四頭鳥”公司訴上法庭。
就在我等待消息時,8月4日,我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我“丈夫”劉旦平出車禍了。我趕到醫院,看到傷痕累累的劉旦平,無語淚先流。這時,我才知道,劉旦平為了給我支付240萬元,拿出了所有積蓄,還賣了三輛車。因為他離婚沒有公開,突然賣車引發了不少謠言,有人說運輸隊要散伙了,結果不少司機辭職走人,劉旦平只好自己出車,由于連日大雨,再加上身心疲憊,發生了車禍。
劉旦平的意外,更加堅定了我狀告“四頭鳥”信息調查公司的決心,可讓我失望的是,經調查,“四頭鳥”信息調查公司是非法機構,沒有法定代理人,聽到風聲已經人去樓空,我的官司因為沒有起訴對象而無法受理。
經過這一連串的打擊,我產生了嚴重的厭世情緒。在劉旦平出院后,9月2日上午,我將兒子劉延春交給劉旦平。之后,我閉門謝客,下午3點,我點燃了身上所剩的5000元,然后從4層縱身跳了下來。在下墜過程中,由于樹枝的緩沖才得以保住性命。
躺在病床上,回想這幾年發生的一切,我痛徹心扉,如果我能夠對丈夫多一份信任,又怎么會造成如今的后果呢?那些當初給我“出謀劃策”的姐妹們知道我受傷后,一個個都避而遠之,唯有劉旦平每天都會來醫院來一趟,我知道他是一個好男人,可是曾經滄海難為水,我是否可以跟他重新再來呢?
編輯鄭佳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