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部縣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管理與開發研究

張 穎，劉 璐，何惠民，金 笙

(1.北京林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北京 100083；2.甘肅省迭部縣人民政府，甘肅迭部 747400)

開展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并編制有關資源資產負債表，是國家層面的戰略要求[1]，也是推進生態文明建設，保護生態環境，建立生態環境保護責任追究制度，落實習近平總書記“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重要講話精神的重大舉措[2]。同時，對優化國土空間開發格局、樹立生態紅線觀念、加強生態補償制度建設和資源環境管制及推進我國資源環境評價與核算的研究等有重要的意義[3]。目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研究已有了長足的發展，并與生態學、環境科學、經濟學和計算機科學等多學科交織在一起，呈多學科相互促進的發展趨勢。筆者在實際調研的基礎上，以甘南州迭部縣為例，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管理與開發利用進行研究，以便對有關管理、決策起到參考、借鑒作用。

1 國內外研究現狀

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研究主要是在一些國際組織和有關人士的推動下不斷發展和完善的，也是隨著資源環境經濟理論、生態系統理論和環境科學理論，尤其是隨著對生態系統服務理論認識的不斷深入、豐富而不斷完善的[1]。

20世紀40年代，英國學者Arthur Tansley提出生態系統的概念后，人們開始關注生態系統服務和資源資產的價值評價問題[4]。1970年，SCEP(Study of Critical Environmental Problems)對人類對環境的影響進行了評價[5]。1977年，Westman[6]對自然的價值進行了探討和評價。國際社會支持自然資產核算和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最早是在1987年布倫特蘭報告和1992年里約峰會上。在里約峰會上，通過并簽署了呼吁將自然資產核算進行量化和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的信息的文件。

1992年9月，美洲國家組織(Organization of American States，OAS)環境委員會常任理事會舉行了關于自然資源與環境核算發展政策研討會。許多國家的參會者表示對制定自然資源核算體系和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感興趣，并提出了創立協調方案和加強國家和機構對此承擔責任的舉措。1993年世界環境與發展委員會(或稱聯合國環境特別委員會或布倫特蘭委員會(Brundtland Commission)編制了《1993年國民核算手冊：綜合環境和經濟核算》(簡稱SEEA-1993)。2003年又形成了《2003年國民核算手冊：綜合環境和經濟核算》(簡稱SEEA-2003)。針對社會經濟發展和對環境經濟信息的需求，2005年聯合國統計委員會成立了聯合國環境經濟核算專家委員會，該委員會主要承擔修訂SEEA-2003的任務，并成為官方制定統計標準的正式國際機構。資源資產價值評價核算的部分內容和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也包括在環境經濟核算的內容中。

另外，20世紀90年代，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研究的理論和方法不斷涌現。1997年，Daily[7]對生態系統服務的價值評價進行了比較系統的研究，Constanza等[8]也對全球生態系統服務功能進行了評估。在此，由于對資源資產、環境、生態系統和生態系統服務等概念認識、界定的不統一和視角的不同，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的研究主要是在資源環境經濟的范疇內進行的。

21世紀以來，資源環境經濟理論和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的研究不斷發展(資源資產、環境和生態系統、生態系統服務等是不同的概念，其內容、范疇有重復的地方，但絕大部分是不同的。資源資產屬于經濟學范疇，環境和生態系統、生態系統服務則屬于環境科學和生態學范疇，不能互相替代)，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的研究也越來越深入[9]。2005年，聯合國千年生態系統評估組對全球33個區域進行了評估，該項目評估的重點是生態系統和人類福祉之間的聯系，特別是生態系統服務與人類福祉之間的聯系[10]，該研究也對全球一些生態系統服務的價值進行了評估。2014年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公布了《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服務政府間科學政策平臺概念框架(IPBES-24)》，提出了自然是人類福祉的源泉，自然創造的巨大財富不能只通過國內生產總值來衡量[11]。同年，聯合國也正式發布了“環境經濟核算體系2012中心框架(System of Environmental-Economic Accounting 2012—Central Framework)”，簡稱環境經濟核算體系中心框架，即SEEA2012，正式把一些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納入國民經濟核算體系[12]。這是聯合國統計委員會繼SEEA-2003之后又一次對SEEA的修改、完善。

在國家層次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的研究上，許多國家主要依靠國家層次環境經濟核算而開展相關研究，如早期的荷蘭、法國和菲律賓等。后期的G20國家，主要包括阿根廷、澳大利亞、英國、巴西、加拿大、印度、印度尼西亞、日本、韓國、墨西哥、俄羅斯、南非、土耳其、美國和歐盟地區，如德國、法國、意大利等，尤其是澳大利亞、英國、加拿大和和歐盟地區，在國家層次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研究上有較好的經驗和借鑒。

我國也開展了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的研究，最早開始于1984年馬世駿等[13]的《社會-經濟-自然復合生態系統》一文，而后也大多在Tom Tietenberg和Lynne Lewis著的《環境與自然資源經濟學》及羅杰.珀曼等《自然資源與環境經濟學》研究的基礎上開展的。我國學者也出版了相關論著，如張帆等[14]的《環境與自然資源經濟學》，谷樹忠[15]《資源經濟學的學科性質、地位與思維》等，但理論、方法等基本與國外的研究相同，還沒有形成我國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的理論、方法體系。近幾年，我國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研究與生態學、環境科學、經濟學、計算機科學等有關生態系統價值評估、環境價值評估、經濟價值評估的研究交織在一起，更多地采用多學科的理論方法、手段，尤其采用自然科學、計算機科學的理論、方法和手段[16]，并加入了生態補償、生態文明建設、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編制、“一帶一路”建設等內容，更好地為我國的資源環境管理和決策服務，這是我國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研究的一個最新進展，也是我國研究的一大特色。

2 研究區域概況 、研究方法及數據

2.1研究區域概況迭部縣古稱“疊州”，位于青藏高原的東部邊緣，甘肅南部白龍江上游的甘川兩省交界處，西秦嶺、岷山、迭山貫穿其中，素有甘南“森林之城”的美稱，轄區總面積5 018.3 km2，全縣總人口5.94萬，包括藏、漢、回等17個民族。2016年全縣地區生產總值為11.35億元，人均生產總值為19 108元，經濟增速約為8.1%左右[17]。另外，迭部縣轄區內海拔3 700 m以上山地上保存著古代山谷冰川侵蝕地貌。縣域內的白龍江上游溝深谷窄、落差大、水流湍急，境內生物多樣性豐富，形成了以原始森林為主，多種野生動物、植物資源組成的豐富的自然生態系統。

迭部縣生態系統類型齊全。其中林地面積39.94萬hm2，森林覆蓋率為64.51%，植被覆蓋率達到87%，擁有1 671種高等級植物和大熊貓等183種野生珍稀動物以及130余種野生食用菌、127種藥用植物，是甘南杜鵑等數十種珍稀植物的基因庫。迭部縣牧業用地面積15.01萬hm2，其中可利用草地面積13.92萬hm2。另外，迭部縣是典型的高山林區氣候，現有耕地面積11 593 hm2，大多位于岷山、迭山的高山峽谷之中。迭部也有濕地面積2 780.64 hm2，占全縣總面積的0.55%左右。迭部縣是青藏高原東部重要的綠色生態屏障，也是長江上游地區重要的水源涵養地。

迭部縣也是我國最早的藏族區域，其宗教、自然等文化對當地的文化有著十分重要的影響，并且在世界上具有很高的知名度。1928年11月由美籍奧地利裔學者約瑟夫·洛克供稿，美國《國家地理》雜志用46個頁碼、49幅圖片的篇幅對迭部縣卓尼的民俗風情和自然風光進行了全面介紹。迭部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文化氛圍使得該縣的資源環境和文化內容豐富多彩，但是由于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生態環境的保護、管理和開發利用工作亟待加強。

2.2研究方法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不僅涉及經濟學的理論，還涉及生態學、環境科學、統計學、管理學等方面的理論。由于不同理論對價值的理解存在根本性的差異，因此，評價的方法也差異很大[18-19]。但總體來說評價的方法有基于成本方式的評價方法、基于收入方式的評價方法和效益-費用分析法、綜合模型法等。由于生態系統服務的價值構成有使用價值、非使用價值和潛在使用價值，基于成本和基于收入方式的評價方法主要包括三大類，即直接市場評價法、替代市場評價法和假想市場評價法[1]。這5種方法如下：

(1)效益-費用分析法。即當生態系統服務在追求最大經濟價值或經濟效率的目標下，通過估算生態系統服務的邊際效益和邊際費用曲線，并尋求二者的交叉點或交叉線，即為生態系統服務的價格或價格曲線。

(2)綜合模型法。依據自然科學模型和經濟學模型等，根據人口、收入水平、價格水平等影響因素對生態系統服務的效益或損害進行分析，進而確定生態系統服務的價值。該方法分為事前分析模型和事后分析模型，并常借助經濟控制論的知識來評價[19-23]。

近年來，隨著計算機科學的發展，效益-費用分析法和綜合模型法也成了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估的熱門方法。

(3)直接市場評價法。適用于具有實際市場交易的生態系統服務，以其市場價格作為生態系統服務的經濟價值，例如食品、原材料。具體評價方法包括市場價值法(DMP)、生態系統服務支出法(PNS)和要素所得/生產函數法(FI/PF)等。

(4)替代市場評價法。適用于那些沒有實際市場交易但存在替代品市場的生態系統服務類型。通過計算并利用一定技術手段獲得與某種生態系統服務相同結果時所產生的費用，間接的評估其價值。具體有機會成本法(OC)、旅行費用法(TC)、影子工程法(SP)、恢復和防護費用法(MC/RC)、享樂價格法(HP)等。

(5)假想市場評價法。適用于沒有實際交易市場和替代品市場的服務，采用人為假想的市場來評估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條件價值法(CVM)是假想市場評估法的具體實現方式，通過調查人們對于某種生態系統服務的支付意愿來估計其經濟價值。

另外，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方法研究雖然有了一定的發展，但是各個方法都存在著一定的不足。在評價過程中，即使是對同一生態系統服務進行評價，采用不同的評價方法其評價結果也存在較大的差異。通常情況下，在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進行評價時，往往采用多種方法進行評價，并綜合不同評價方法的評估結果。

2.3數據來源研究數據主要來源于實測數據、官方統計數據和相關研究報告等。

(1)實測數據。考慮到森林、草地、濕地和農田活生物量的差異，把在迭部縣境內按照典型選樣的方法，共設置30 m×30 m的標準地55個，共實測220個樣點(55×4)的生物量，覆蓋全縣境內的所有生態系統類型。具體見圖1、表1。

圖1 迭部縣森林、草原、城鎮與河流等覆蓋示意Fig.1 Forest，grassland，towns and rivers and other coverage diagram in Diebu County

海拔Altitudem樣地個數Numberofplots典型植被類型Typicalvegetationtype1000～20006農田(玉米、辣椒、蕎麥地、油菜地、山桃)2000～25001916個森林(油松、白樺、山杏、河柳)、2個農田、1個濕地2500～3000156個森林(云杉、冷杉、紅樺、河柳等)、9個草地3000～350095個森林(云杉、冷杉、柏木和灌草)、2個草地、2個濕地3500～400053個森林(高山灌木)、2個濕地>400011個草地合計Total55

(2)官方統計數據。官方統計數據主要來源于《甘南統計年鑒(2008—2015)》[24]、《甘南州統計公報》[25]和甘南州統計信息網[17]等。

(3)相關研究報告。主要與森林、草地、濕地和農田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和管理有關的有關研究報告、論文和著作等[9-16]。

在此基礎上，對所有數據進行信度分析和敏感性檢驗等，進而得出分析結論。

3 結果與分析

3.1迭部縣生態系統炭儲量迭部縣生態系統碳儲量豐富，生態系統活生物量和土壤兩大碳庫碳儲量總量為19 732.0萬t，平均碳密度為398.7 t/hm2，約占全國陸地生態系統碳儲量1 000億t的0.2%[25-26]。具體來說，森林﹑草原兩大生態系統碳庫碳儲量總量分別為13 980.0萬和5 487.0萬t，分別占迭部生態系統碳儲量總量的71%和28%，構成迭部縣區域內生態系統碳儲量的主體；而濕地和農田兩大生態系統碳儲量分別為84.6萬t和180.4萬t，在迭部縣生態系統碳儲量中所占比例較小，分別占總量的0.4%和0.9%(表2，圖2)。

迭部縣生態系統碳儲量價值量為236 784萬元，約為迭部縣2016年國民生產總值的2.08倍，但不同生態系統碳儲量價值量存在明顯差異。從不同碳庫看，土壤碳儲量價值構成了迭部縣生態系統碳儲量價值的主體。具體而言，森林生態系統碳儲量價值量最高，為167 759萬元，草地生態系統碳儲量價值量其次，為65 844萬元，濕地和農田生態系統碳儲量價值量最低，分別為1 015萬和2 165萬元。此外，在價格既定的情況下，不同生態系統碳儲量的分布特征，主要是由于不同生態系統活生物量碳庫和土壤有機碳庫碳儲量的分布差異不同引起的。

表2 迭部縣生態系統碳儲量、價值量

3.2迭部縣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迭部縣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較高，但是不同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存在較大差異。具體來說，2016年迭部縣生態系統服務總價值是115.31億元，是同期當地GDP(11.34億元)的10.16倍[24]。而在迭部縣生態系統服務價值中，涵養水源服務價值最高，為50.91億元，占迭部縣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44.15%，其次為固碳釋氧價值，為24.98萬元，占迭部縣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21.66%；而最小的為凈化環境服務價值，為0.35萬元，占迭部縣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0.30%。

不同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排序見表3。

表3迭部縣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價結果

Table3EcosystemservicesvalueevaluationresultsinDiebuCounty

服務類型Servicetype價值Value∥億元占比Proportion∥%物質生產Materialproduction3.382.93涵養水源Conservationofwater50.9144.15土壤保持Soilconservation9.608.33凈化環境Purifytheenvironment0.350.30固碳釋氧Carbonfixationoxygen24.9821.66傳粉Pollination1.771.53娛樂文化Entertainmentculture13.9012.05生物多樣性Biodiversity10.429.04合計Total115.31100.00

由表3可知，在不同生態系統服務價值中，由大到小依次為涵養水源價值、固碳釋氧價值、娛樂文化價值、生物多樣性保護價值、土壤保持價值、物質生產價值、傳粉價值、凈化環境價值。

3.3碳交易影子價格迭部縣碳交易的影子價格為24.12元/t。根據中國碳交易市場2014年1月—2017年6月碳交易試點平均價格，采用最優控制的方法計算得到迭部縣碳交易的影子價格為24.12元/t。 該影子價格為迭部縣碳交易的計算價格。它反映了目前的碳交易市場的實際投入和產出的真實經濟價值，也反映了碳交易市場的供求狀況和資源稀缺程度，是最優的“計劃”價格。因此，該價格的存在，說明在生態環境保護的同時可適當進行一些碳匯產品的開發，把生態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研究也表明：迭部縣碳交易的影子價格最接近上海碳交易試點的平均成交價24.12元/t。若以該價格作為交易價格，2020年計算的迭部縣森林的最優碳匯交易量為525.923萬元[26-28]。

3.4生態資產負債率2016年迭部縣生態資產負債率低于10%，遠小于國際上40%～50%的警戒線水平。研究也計算了四大生態系統的生態資產負債率。不同生態系統的生態資產負債率存在一定的差異，但所有生態系統的資產負債率均低于10%，遠低于國際上40%～50%的警戒線水平。一方面說明迭部縣生態環境保護比較成功；另一方面也說明生態資產在保護的同時，開發利用水平有待提高。

4 對策建議

根據上述研究結論，提出如下建議：

(1)“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評價結果充分表明了迭部縣擁有豐富的生態資本，是發展經濟和改善民生的基礎。建議迭部縣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摸清自己的家底，為全國生態文明建設試點示范和貫徹落實“十三五”規劃及編制資源資產負債表及干部離任審計等打好基礎。

(2)迭部縣具有豐富的生態資產，生態資產負載率小于10%。在加強生態環境保護的同時，應重點做好綜合規劃，重點做好森林碳匯，特色動植的養殖、種植，生態、文化旅游等開發利用，真正把生態系統服務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

(3)習近平總書記在強調生態文明建設時指出：“生態興則文明興”。文化是永久的。雖然迭部縣扎尕那被列入全球農林牧復合生態系統遺產，但這遠遠不夠，建議做好扎尕那、臘子口老龍溝等景觀、生物多樣性、知識和文化的保護，尤其是標準、規范的制定等，真正把生態環境保護和生態文化建設結合起來，促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持久發展。

(4)中共十八大報告和我國生態文明建設要求，把資源資產負債表作為干部離任審計和生態文明建設績效的考核工具[28]。目前，迭部縣具備編制資源資產負債表試點示范的條件，建議開展資源資產負債編制的試點工作，把生態環境保護的經驗推向全國。但資源資產負債項的編制，應區分資源資產的損耗是由于“經濟原因引起的”，還是“自然原因引起的”。對由于經濟原因引起的考核是合理的，也是應該加強管理的；但對由于自然原因引起的損耗的考核未必合理。因此，在編制資源資產負債表時，應區分經濟原因引起的損耗和自然原因引起的損耗的內容。否則，不加區分地審計和考核不但起不到資產負債表應起的考核作用，反而會造成弄虛作假現象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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