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夢，在僅容回身的空間

本報特約記者　李重安

如果說愛因斯坦探索并發現了宇宙的運行規律，那么弗洛伊德從一個全新的角度探索并解釋了人的內心世界。弗洛伊德1856年生于捷克的普日博爾鎮（當時屬于奧地利帝國）。自1891年秋到1938年夏，弗洛伊德一直在維也納9區博格街19號居住、行醫。1938年6月4日納粹德國吞并奧地利，身為猶太人的弗洛伊德，逃亡至英國倫敦的漢普特斯德。目前，在捷克普日博爾、維也納和倫敦都分別建有弗洛伊德博物館，但毫無疑問，維也納的弗洛伊德博物館是最重要的。近日，記者專程造訪維也納弗洛伊德博物館，感慨良多。

博物館所在的博格街19號是一幢建于19世紀的老樓，坐落在一條離維也納市中心不遠的尋常巷陌里，如果不是樓門前高懸的紅底白字的FREUD豎長條標牌，還是有些難找的。

記者沿著寬敞的樓梯拾級而上。在樓梯一側的墻上，用德文和英文印著弗洛伊德名著《夢的解析》第五章第三節里描述的一個和這個樓梯直接相關的夢境——“我衣冠十分不整地……每次跨三層臺階上樓梯，我因為自己的健步如飛而得意。突然我發現女傭正從樓梯上向著我走下來，剎那間我感到十分尷尬羞愧……”弗洛伊德博物館在這幢樓的三層，門口墻上鑲著一個黑色大理石的名牌，金色字體刻著弗洛伊德的名字。上面是一塊白色的小告示牌，寫著弗洛伊德榮幸地宣布自1891年9月起在此執業。

門內的玄關一角有弗洛伊德當年使用過的旅行箱、手杖。衣架上，掛著他的禮帽、大衣。左側是客廳大門，右側是博物館最重要的診所入口。走進候診室，就可以看到屋子中央從倫敦運回的棗紅花紋絨布沙發，讓訪客仿佛回到了弗洛伊德行醫的時代。診療室有著名的“分析躺椅”，只不過這是復制件，原件仍在倫敦弗洛伊德博物館。病人接受心理治療，首要的就是有一個充分放松的環境，在弗洛伊德循循善誘的耐心引領下，講述自己夢境、憂苦與困擾。這些基于最深刻內心坦白的病例，成為弗洛伊德進行精神分析的基礎，促進弗洛伊德成為精神分析之父。這種講述已經成為眾多西方電影、文學和藝術的常用模式，體現出精神分析理論對西方社會的深刻影響。

當年這些候診室沙發不僅病人使用，也為弗洛伊德組織的“星期三心理學社”聚會所用。弗洛伊德每周三固定與年輕醫生討論精神分析學說，很多臨床個案在此首度發表。

診療室再往里側就是弗洛伊德的書房。這里邊有1938年前出版的所有有關心理分析的著作。在房間的一角，有個六角形的棕色小茶幾。這個角落，是他和榮格經常討論問題的角落。

弗洛伊德的生活極其有規律，白天看診，傍晚散步，晚上研究，周末打牌，周日接待訪客，寫信和寫作。博物館里的家居布置、往來書信、親友照片、數量龐大的著作和相關研究資料，這些具體物品讓觀眾有一個很震撼的感覺，就是“小”。弗洛伊德的私人診所加上住家，占地并不大，尤其是診所——候診室、診療室和書房，幾乎都是僅容回身的空間，這與弗洛伊德延續至今的巨大聲譽相比，小得不成比例。可就在這片小天地里，弗洛伊德的世界卻日漸寬廣——國際精神分析學會成立，舉辦學術研討會、訓練臨床精神分析師和出版心理分析期刊。精神分析幾乎是20世紀的時代語言，不論是醫學、文化、藝術、歷史、宗教、政治，幾乎都不能免于這股弗洛伊德揭示的新浪潮。

博物館學術報告廳里收集了各國各地弗洛伊德的著作版本，記者在里面發現了中文版《夢的解析》，即商務印書館出版的《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