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燈下

李愛華

無影燈嘶嘶的聲音，演奏出了開場白

一尾鯉魚，終于厭倦了水中的生活

像是隔絕了愛情的悲劇

那些壞掉的部分，投擲在冰涼的器械中

發出絕望的呼喊

我以為我的脆弱不足斤兩，無法滿足商人的胃口

我好像看到來來往往的人群，面無表情

在這場較量中，脆弱在刀尖上舞蹈，白衣天使

甘棠般的雙手不斷為我加冕

在無影燈下，垂直來臨的是奴役過我的劍鋒

和日夜折磨我的劍譜

我究竟要在手術室待多久

馬上就要被推進手術室了，這就意味著生命的剃度

在無影燈下，我躺下，如一尾鯉魚，裸露出身體的一部分

沒有感覺，沒有意識開始了一場苦役之路

苦役路上，夜晚依舊會來臨

黎明依然會打開緊閉的門窗

我依然會被麻醉，麻醉是為了切斷鏈條

切斷疾病和魔鬼的召喚

我究竟要在手術室待多久

才可以切割掉舊日子、舊時間，和那個套在脖頸的枷鎖

在我醒來之前，鋒利的手術刀會剝開一個蘋果

給我補給和戰斗下去的勇氣

我究竟要在手術室待多久

無影燈下，每一寸肌膚中，如魚得水的死亡隨時恭候

有裂帛之聲，還是兵器碰撞之聲

有裂帛之聲，還是兵器碰撞之聲

從手術室里面如期到達走廊

無影燈光，把我推入一場烈火

這個時期，歷練了我們的愛情

疾病和手術被同時命名，你用手

捧著，撫慰著，責罵著，目送著

廝守著，分裂著，充塞著整個走廊

一場疾病地突來，使你隱藏了二十年的秘密被吐露出來

我在無影燈下毫無知覺地昏睡

因為你安撫了黑夜，我醒過來了

在裂帛聲或是兵器的碰撞聲中

我又一次踏上征程，用面頰貼近你的呼吸

我接受了死亡的舞蹈

在這紛亂的戰爭中，我接受了死亡的舞蹈

在手術室里，白衣天使把水火、劍鋒和金屬再一次送到我面前

取出一部分液體，制造出叮當的樂器聲

然后再匯集到黃河，作為愛情的傳說

然后再取出一部分骨頭，制作出一把弓箭

盡可能地被獵人撫摸，射殺更多的敵人

和平期，也可掛在北墻上，作為愛情的物證

最后，縫合，整理，被剝開的內核

作為呈堂證供

等待著審判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