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一碗豌豆飯

文/陳柏清

春之歸來，萬物生華。春風拂柳，十里柔情。日子似乎變得莫名多愁,溫存在心底，只有一碗碧透珠圓的豌豆飯可以聊解這悠長悠長的思緒吧。

婷婷的豌豆，長在地畦便如此的靈秀，攀援裊裊的仙氣，開白紫花，不久便在方圓淺嫩稀疏的葉中見碧綠豆莢，豌豆的綠永遠深淺入心，非翠，非鵝黃，清新襲人，又隱著若有似無的嬌弱，如閨中柔女，如此與眾不同。

碧綠的豆莢擺上桌子，圓鼓鼓的可愛，仿佛孩童肉圓的鼓腮，一碰便將炸開來。拇指輕輕按壓，豆莢綻開縫隙，輕輕擠開碧綠青翠的豌豆莢，一粒粒滾圓鮮嫩的豌豆跳出來，亮閃閃初見世面，小家伙們真是漂亮，讓人想起豌豆公主的嬌嫩模樣。悄悄用手捂住，防止跳到地上染塵。四指并攏，三五只已成掌中之物，嘩靈一聲，放到青花白瓷的大碗里，那青花要淡淡，那瓷要白膩，非上等的古鎮(zhèn)窯瓷不可，才能配得上豌豆那脫俗的清俊。豌豆剝好了，如一碧深潭，在白沙岸里。白米洗好，放好水，一把豌豆撒下去，銀波碧豆，要多看兩眼才舍得扣好飯煲的的蓋子。

并不需要特殊的料理，正常的時間起鍋，白瑩瑩的米飯稀稀落落點綴綠色珠球，那是另一種美，白與綠搭配出優(yōu)雅的中國式水墨畫，滿鍋曼妙的春意，清新不只是視覺的滿足，還有味蕾的誘惑。只恨不得配上叮咚的琴音，才能盡賞如此珍饈。白米飯與豌豆俱是淡淡的一對，配在一起，卻能雅俗共賞，米飯的香，豌豆的香都低調(diào)默化齒頰，細嚼慢咽，悄悄回味，即使無菜，豌豆飯也足令腸胃舒服。仿佛行走山林，一襲碧透穿山越嶺，渾身通透。人說豌豆的雅是清麗脫俗的仙氣，此言不虛。但是這種雅并不高高在上，它是一種大家的溫婉隨和，配葷配素都沒意見，涼拌，烹炒也不言屈。豌豆是天然修得的好性子，與其他食材靜悄悄隨喜。

蘇東坡說過一句話，“人間有味是清歡”。《論語.鄉(xiāng)黨》也說，“雖疏食菜羹瓜祭，必齊如也。”食物必以新鮮為要。冰凍或萎靡的豌豆俱不好食。冰凍豌豆因為要保鮮，所以脫水，外皮干癟褶皺，萎靡者更不用說，不但營養(yǎng)大打折扣，就是顏值也如半老徐娘，少了秀美靈氣。最可取便是鄉(xiāng)間，豌豆的葉尖還墜著晶瑩的水珠，在淡淡豌豆香里，在矮架間，選最飽滿豌豆莢捋下，現(xiàn)剝現(xiàn)煮，即使不放白米，只碧綠的豌豆珠，也可以煮成飯，滿碗綠琥珀，簡直美得不忍下箸，那種新鮮，只懷疑珠落于地，能彈出音樂來。

總覺得豌豆生而為春天而來，想起剝豌豆纖纖素手，剝豌豆那刻日子融滿春意的時光，也想起一碗豌豆飯里的清新愜意，春來一碗豌豆飯，就似乎詮釋了整個綠油油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