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黑鴿（十一）

陳祉伊

潛逃·登島

“蓋亞？”我在內心深處無助地詢問。眼前的藍光隨著洛薩聲音的消逝而變得越來越淡，可我的內心還是那么慌張。與此同時，蓋亞也悄無聲息，毒蛇之眼里淡淡的回音仿佛正在為我們演奏一首悲哀的挽歌。

沒有人回答，藍光依然在搖晃。

我嘗試著站起身，但洛薩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鐵錘，不偏不倚地敲擊在我的胸口?，F在，被鐵錘敲過的地方正隱隱作痛。我站不起來，只好呆呆地坐在原地。我渴望跟蓋亞交談，渴望跟任何一個生命交談，我渴望做一些事情，而不是坐在這里暗自神傷。

一個嘶啞的聲音從軀體深處傳來：“出海。”

短短兩個字，仿佛閃電劈中了我。我立刻從地面上跳了起來，頭也不回地朝前奔跑。我絲毫不熟悉火纓神社，也不了解這里的一切。我以為自己只要不停歇地跑下去，就能緩解內心深處因為洛薩的復活而帶來的沉重的壓抑和蓋亞姐姐的離去而產生的強大痛楚。

“停下?！彼粏〉穆曇粲挠牡貍髁诉^來。

我氣喘吁吁地停住了腳步，靠在石頭上，大口喘息。

“別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有權利傷心，我們需要振作，列卡。不能因為短暫的失利而被麻痹神經，我們要是不能恢復原來的樣子，就一點勝算也沒有了。我記得我好像說過，出海。”蓋亞的聲音很小，但很清晰，也很堅定。我思索著蓋亞說的話，沒錯，現在的一切是我們所不能掌握的，我們命懸一線，要是再這樣萎靡不振，那么每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都會失去！

我站了起來，調整了心態。

“你說出海？”我半信半疑地問道。

“是的，海鷹族的營地在大海中央的一個小島上，按常理來說，海鷹族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氏族之一，他們的族長更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可是今天的洛薩自稱是海鷹族的族長，這讓事情變得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了。我們可以派遣蛇族的人，將我們送出火纓神社，出海登島，了解海鷹族，或許洛薩的謊言會被揭穿?！鄙w亞若有所思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們怎么離開火纓神社？”這個問題我已經思索了很久，洛薩布下了重重陷阱引誘我們走入火纓神社，應該就是想讓我們被軟禁在這里，消除他的心腹之患。這火纓神社上也不見得有什么儀式，白狐族的人都沒有聽說過這一切，何況火纓神社里的力量是那么強大，一個不留神，我們就會一命嗚呼。我一邊緊張地等待著蓋亞的答案，一邊在心里盤算著。

“放心，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鄙w亞胸有成竹地大聲說道。

“現在，離開毒蛇之眼。”蓋亞指揮著我在復雜的毒蛇之眼里轉來轉去。我很好奇他是怎樣辨別方向的。在構造奇異的毒蛇之眼里，蓋亞不但避開了所有的障礙，還帶領我朝最便捷的路走去。一路上暢通無比，清新的空氣慢慢地從出口飄入，我感覺全身都輕松了。

“洛薩把我們帶入毒蛇之眼，果然是不安好心。要不是我曾經了解過毒蛇之眼的一切，今天我們恐怕要葬身于此了。要知道，毒蛇之眼里的毒蟲猛獸，還有類似于神火那樣奇異且強大的東西，不計其數。要是在半路上碰到，后果不堪設想?！鄙w亞的聲音連貫地傳來，我默默地邁動著雙腿，傾聽著他的話語。

“從這道門走出去，就可以離開火纓神社，但火纓神社在世界各地有不同的入口，我也不知道我們從這道門出去后會出現在哪里，一會兒一定要注意周圍的一草一木，發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持鎮定。”蓋亞的話一句句烙印在我的心上，我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鎮定。

“說不定外面會有強大的人，從現在開始，終止我們的聯系，確保一切安全后，再跟我聯系。”蓋亞看著我朝大門一步步地走去，突然發出了一個新的指令。

我的腳步停了一下，但立刻繼續朝前走去。我知道，前面的一切需要我自己去面對，不能依靠雪狼，不能依靠蓋亞。以前，我有雪狼保護，現在，蓋亞是我的護身符，我一直生活在溫室里。要是哪一天我失去了一切，難道我就沒有勇氣面對了嗎？現在想來，我是多么愚蠢，茫茫大地，為什么要畏懼呢？

我走到了門的前方，火紅色的流光把門裝飾成了一件精美的藝術品。我沒有猶豫，將雙腳從火纓神社的最后一寸土地上抬起，踏入了渺渺的虛空中。

一股熱浪席卷而來，我用力保持我的身體不被熱浪吹散，緊繃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熱浪的吹拂下慢慢地松弛下來。我感覺體內流淌的血液開始加速，最后到達了沸騰的邊緣。一股難以控制的力量好像從外界鉆入了我的身體，我感覺非常難受。不行，我要回去！支持到最后我一定會在沸騰的水中化為烏有！

我不知道，這就是火纓神社對外界開放的一層詛咒。我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身體里來回穿梭，化解這沖入體內的強大熱量?；馃岬母杏X吞噬著我的每一寸肌膚，但我的感覺還在，理智還在，信念還在。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向上扔去，一瞬間，難受的感覺消失了。海的味道夾雜在海風中向我吹來，我躺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坐了起來。

面前是一個小島，碧藍的波浪輕輕拍打著金黃的沙灘，遠處的大海呈現出一種神秘的湛藍色。微風輕輕地吹來，海鷗的鳴叫聲此起彼伏，陽光在海面上投射下金色的光芒。我驚呆了，這就是海！

轉過身，一棟棟樓房掩映在密林深處，我順著沙灘往小島的中心走去，身后留下了一串單薄的腳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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