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星球

疏星

“首領，如果您答應我的一個小小請求，我將為您奉上意想不到的回報……”小蔡學著大人的樣子，首先將自己開出的條件包裝得充滿誘惑力。

“哦？說說看，如果被我發現你是在騙我，我就擰斷他的脖子！”首領又讓捆綁老蔡的手臂收縮得更緊，小蔡不敢抬頭去看老蔡掙扎的樣子。

“如果您能滿足我的請求，我不僅可以做你們荒廢星球的公民，還會跟著您的艦隊回到地球，為您招兵買馬。如果讓我來說服和我同齡的孩子們，他們一定會更容易接受，您說是嗎？”

外星首領若有所思，看了看腳下為他卷地毯的機器人尼娜，尼娜轉了轉它圓鼓鼓的眼睛，點點頭，表示贊同小蔡的意見。

“你的請求是什么？”外星首領發問。

“首領——您的飛船實在太酷了！我相信沒有小孩能夠抵抗住這飛船的誘惑，我的小請求是……能讓我也駕駛一下這架飛船嗎？我保證小心開，絕不弄壞它……”小蔡雙手合十，扮撒嬌狀。

“哈哈哈哈！我們的飛船當然和地球上的飛船不一樣，地球上的任何炮彈都無法摧毀它！不過你想駕駛它，可沒那么簡單。這樣，我讓尼娜陪你。”外星首領聽了奉承的話，有些輕飄飄的。

當小蔡坐到了駕駛艙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氣，朝尼娜使了個眼色。尼娜立刻關上控制室的艙門，隔絕了后方所有的機器人。接著，小蔡啟動飛船，尼娜幫助小蔡打開飛船控制室的側門，扔出艙內的扶梯，飛過老蔡和白醫生的身邊。幾經周折，老蔡和白醫生都接連抓住了扶梯，進入了控制室。首領的手臂被切斷在艙門之外，不過很快，切斷的部分又迅速愈合，長出新的手臂。

“小蔡，這是怎么回事？”白醫生看著在控制室里忙前忙后、幫助小蔡的尼娜，感到不解。

“沒時間解釋了！都坐穩！”小蔡看到老蔡的胳膊和腿都在流血，他受傷不輕。

外星首領大發雷霆，睜開了身上所有的眼睛，伸出所有的手臂，那些手臂在空中不斷地伸長、再伸長，纏繞上飛船。與此同時，控制室的外面不斷傳來機器人士兵的攻擊聲。

“完了，首領把發射飛船的隧道凍住了！”尼娜提醒正在操控飛船的小蔡。

果然，整個房間都在極速降溫。只在幾秒鐘的時間里，隧道的表層凝上冰塊，飛船落在隧道里，飛行艱難，原地打轉，激起了一圈飛快擴大的雪塵。

“小蔡，快棄船，否則我們都會沒命！”白醫生果斷扛起老蔡。

小蔡努力鎮靜下來，對尼娜說：“準備B計劃！”

接著，她立刻起身，打開控制室左側的儲藏室，那輛帶著老蔡和小蔡來到荒廢星球的汽車安然無恙地擺放在里面。

“你瘋了嗎？打算開這輛小破車闖出這里？”白醫生不敢相信。

“這車已經被尼娜改裝成可以星際航行的飛船！快把老蔡扶上車，你和尼娜幫我觀察情況！”小蔡下達命令。

“你今年多大？會開車？到了考駕照的年紀？”白醫生一邊緊急幫老蔡包扎傷口一邊問，他覺得自己怕是要客死異鄉了。

“沒開過，但我剛剛開了飛船，而且，我的瘋狂賽車一直打得不錯，分數比老蔡還高。”小蔡啟動汽車，照直沖向前方正在不斷被冰面凝固、縮小的隧道口。她知道，此時的任何猶豫都可能會讓他們付出生命的代價，她只能憑借本能勇往直前。

“老蔡，你再堅持一下……”小蔡不忍看重傷的老蔡，將油門踩到底，直直地逼向正在不斷縮小的隧道口。碎冰迎面飛上來，小蔡握緊方向盤，她知道這可比游戲要艱難。

汽車沖破冰面，沖出隧道，張開羽翼，翱翔在黑色的太空中。然而，一切只是開始。后方，外星首領已經駕駛著巨大的銀色飛船，緊追他們。

“現在，能告訴我嗎？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要叛變？”白醫生追問尼娜。

“首領已經瘋了！他計劃吞掉整個星球，包括星球上所有的公民，作為他永生的能量。他把自己發展成了一個黑洞。當然，在那之前，他會不斷壯大自己星球的規模，地球的孩子就是他的新目標。我想活下去，所以在你們剛進入我們的星球博物館時，我就悄悄和小蔡結盟，我幫她逃出星球，她帶我去地球生活。我們立下約定……”尼娜在狹小的車子里不斷旋轉，修補汽車被轟炸的漏洞。

“我們時間不多，飛船的燃料只夠支持穿越一次蟲洞。如果中途發生什么意外，我們就會越來越困難。”小蔡從后視鏡中看到尼娜試圖將天線伸出窗外，她立刻搖上車窗，呵斥道，“都聽好了，誰也別上演犧牲自己、拖住敵人的戲碼！我們要回地球，四個人一起回去！”

小蔡的氣勢震懾了汽車里的每個人，老蔡咳嗽著說：“我們相信你，船長！”

白醫生和尼娜也朝小蔡點點頭。小蔡立刻急打方向盤，反向調頭，領著后方的艦隊返回剛剛離開的隧道口。外星首領沒料到這是小蔡和尼娜的計謀——當小蔡成功地將外星首領的飛船引到隧道口，尼娜按下了早先安放在隧道中的炸彈。

整個星球博物館在瞬間爆炸，而外星首領的巨型飛船已經來不及閃躲，只能迎面陷入火光中，小蔡的汽車卻因為體型小，及時避開迎面飛來的撞擊，巧妙沖向蟲洞的入口。

燃料儲備已經報警，小蔡沖向蟲洞，大喊：“接下來只能祈禱我們的命運了！”

進入蟲洞的飛船穿越過無數個扭曲的星球，它們在車窗兩側如煙火一閃而過，那沖擊力足以將飛船撕裂。小蔡行駛在一條看不見盡頭的時光隧道中，飛越無數光年。

在這時空隧道中，時間和空間可以隨意折疊，甚至有太多往昔的日子若流星般劃過窗外。恍惚間，小蔡好像看到迎面開來一輛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藍色汽車，只是在汽車里，開車的是老蔡，暈倒在副駕上的，是貼著退熱貼的自己。她想起來了，那是上幼兒園的一個寒假，她和老蔡住在鄉下爺爺家，可到了夜里，她忽然發起了高燒。老蔡就這樣帶著她，從鄉下連夜開車到鎮里的醫院。

第二天早上醒來，小蔡已經退燒了。坐在離開醫院的車上，她看見車窗上凝結著冰晶，細看還有雪花的模樣，每一寸冰晶都綻放出別樣的美麗，璀璨如銀河中的遙遠星系。

小蔡知道，她剛才與過去的自己相逢了。那個發燒的小女孩睜開眼看了看自己，對長大的小蔡豎起了大拇指。

當那些斑斕的光點從周圍消失，小蔡終于將車降落到地面，前方是高速公路的入口。看到那熟悉的漢字指示，她熱淚盈眶，終于，他們回家了！

車里放著老蔡挑選的《銀河護衛隊》中的歌曲“Lake shore drive”，這是老蔡最喜歡的歌。老蔡也像電影里星爵的爸爸勇度一樣，天天嚷著要把她吃了，關鍵時刻卻一次又一次救了她。每個父親都會為自己的孩子成為超級英雄，他們會不顧一切地去保護他們的孩子。

“再快一些。他失血過多，必須趕快送去醫院。”白醫生催促，尼娜趕緊導航出最近的醫院。“老蔡，”小蔡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老蔡沒有回應。

小蔡終于忍不住，哇哇大哭。

“放心……死不了……像我這種壞蛋，一般都是活到最后，你說是不是？”老蔡把手放在小蔡的肩膀上，很快又虛弱地放下了。

小蔡破涕為笑。遠方高速公路的盡頭，有一道曙光，她一直向前開，相信像老蔡說的：只要一直開下去，就會開向下一個黎明。

親愛的朋友，如果你在某個夏夜經過一個偏僻的高速入口，看見一輛藍色的汽車中，一個瘦小的女孩握著方向盤，一路狂飆時，請不要驚訝，因為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星際冒險，正在回家的路上……

（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