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弛
從古到今,“物”始終是個話題。管子有一番關于“物質”的論說,既云“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又言“圣人載物,不為物使”。可見,物質是生存的前提與生活的保障,但君子當有不為物役的定力與氣度。
然而,在物欲橫流的社會里,很多人為物所累,成為物質棋盤上隨意擺放的棋子。王開嶺曾言:“生計,像一場緊盯著地面的覓食,盯久了,人的目光會變得像雞一樣短淺、黏稠,體態也因貪婪而臃腫起來。”
是的,君子使物,卻不可以著意于物。過度的戀物會使人變成被物質豢養的雞豚,成為葉圣陶筆下碌碌奔波的螞蟻,爬行于高大的屋宇、喧囂的車馬間。這樣的生活是被動的,個人思想全無,完全成了為物質所役的奴隸,一舉一動、喜怒哀樂,全與名利、地位、享樂掛鉤。這樣的人,與真淳的生活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何以獲得真正的快樂?所以我們應讓疲憊的視線從狹隘的物質上移開,去感受腳下的土地、天空的飛鳥、生活的小確幸與大智慧。
物質應當發揮其積極用途。如蘇軾所言:“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此語誠然。吳道子縱目一觀而描江陵十里山色,他觀山水時樂于山水蒼蒼,潑墨時見于內心皦皦;黃公望半生浪跡江湖,余舟一芥,撐一只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物于他們,是靈感的來源、心靈的供養。君子寓心于物,于櫛風沐雨中獲天地精華、萬物靈氣,汲物之精髓以資自用,或以微物寓其心志樂趣,此皆為用物之正途。此中君子,可謂狡黠、高妙之至。
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葦草。人活一世,應依靠內在深邃的思想而非外在物質的煌煌矯飾。故當如管子“不為物使”,如屈原“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
生而入俗,自然不能擺脫物質的供養,雖不必如漁父所倡導的“圣人不凝滯于物,而能與世推移”一般,但倘若欲壑難填,便岌岌乎殆哉!人若能擺正自己的位置,做到君子使物,不役于物,那么,面對外物的誘惑時,自能巋然不動。由你山風颯爽,我自萬里無云。
耳畔響起老子的話:“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我輩當牢記:君子使物、用物,卻不戀物、害物。如此,雖微物足以為樂,雖尤物不足以為病。
【江蘇省靖江高級中學高三(1)班】
點評
在物質至上的社會里,保持一份“君子使物,不為物使”的清明尤為重要。考生以幽默而犀利的語言諷刺了過度戀物使我們成了“物質棋盤上隨意擺放的棋子”,提出“應讓疲憊的視線從狹隘的物質上移開,去感受腳下的土地、天空的飛鳥、生活的小確幸與大智慧”。生而入俗,自然不能擺脫物質的供養;但我們應擺正自己的位置,雖有榮觀,燕處超然。作文具有現實針對性,行文從容不迫,具有思維的張力與論述的思辨性,給人以啟迪。
(薛艷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