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隱喻或遼闊（三首）

北喬

牦 牛

沉默的牛角挑醒高原的沉默

牛蹄穩健，草叢里燈火飄搖

密密匝匝的牛毛里

流動歲月無盡的預言

溫和踱步，粗礪的風中

優雅成黃昏的一葉扁舟

格桑花在牦牛長長的影子里

回味月光的漫漶

高原夜，牦牛胃里的蠕動

一座山，在雪域悠然

牦牛低著頭

咀嚼世界所有的儀式

我坐在山坡上

高原的群山

綢緞優雅地在風中舒展，沒有陰影

此時很溫暖，不需要愛情，或憧憬

花兒興奮，羞澀的是草

遠處那群孩子，也是如此

一只羊，一頭耗牛

唇邊掛滿冬季的回憶

我坐在山坡上，目光扔在山谷里

放松的影子，總想爬上更高的山坡

蟲子在輕松鳴叫

在花蕊、草尖、泥土里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地下河的熟睡，是大地的夢

還只是天空的想象

世界是大家的，這叢山是我的寓言

我坐在山坡上，坐在小船上

冰冷的海水也有溫柔的安撫

這個白天，比深夜還寧靜

我能看見月亮，月光躲在回憶里

有棵樹，和我一樣

風在遠方，其實一直在身邊

看到的傷痕，只是一朵花

這些花草，被我壓著

是疼痛，還是幸運

牛、羊，正在期待我的離開

我坐在山坡上，雙腿盤繞

那些年，祖父常常這樣坐在樹下

浪 山

試圖回到曾經的模樣

夏日的群山之中

逃亡，無處可逃，人們狩獵記憶

炊煙如野孩子般羞怯，在故鄉迷路

歲月的杯盞仰頭長嘆，完成一次生命的救贖

懶散的馬蹄聲

再也喚不起河流的激情

那些小路的盡頭，站滿世俗的吆喝

高山上住著祖先，北斗星

在明亮里失去方向

原始叢林走向草地，秘境依然在

木屋里擠滿風雨，收留著月光

今天的陽光，趴在窗沿偷窺

破敗的土墻歌唱尊嚴，無聲

從羊皮圈上跌落的文字，堵住了喉嚨

草地如海，父母坐在碼頭

顛簸的孩子們，你們的槳在哪里

八月，高原浪山的季節

人們被放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