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陽技師學院吳程子：給車扮酷的技校美女老師

楊生文+童瑤

近一年來，在小城阜陽，出現了幾輛很“拉風”的車：一輛車的前車蓋上，畫著一個大大的虎頭，它眼神銳利，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一輛車的前車蓋上畫著一只爪子鋒利、張著血盆大口的恐龍，正在咧嘴嘶吼；一輛車的車門上畫著一只野狼和一只獵豹；一輛車的車門上畫著一只張牙舞爪、正在攀爬的大蜘蛛；還有一輛則是全車被可愛的小魚和海藻覆蓋，好似海底世界……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創造這些兇猛個性車繪的，不是留著長發、膀大腰圓的“藝術男”，而是一位長著一張娃娃臉，身材嬌小，講話溫文爾雅，帶著甜甜的笑，經常身著白色連衣裙的“90后”美女。

她，就是阜陽技師學院汽車工程系教師吳程子。

“藝術范”為何選擇技校？

來技校之前，吳程子是位典型的“文藝女青年”。她小名橙子，就像她的性格一樣，酸酸甜甜，活潑開朗，甜美可愛。從小學三年級起，吳程子就開始學國畫，獲得過全國少兒六級證書。高一時，又開始學習素描，并通過藝考考上了中南民族大學美術學院藝術設計專業。

畫畫是吳程子最大的愛好。閑暇時的吳程子會拿起畫筆，將自己的想法畫在紙上。有段時間看了《大魚海棠》，她就將動漫用中國風畫出來，上色、暈染，獨具一格。“日常生活中看到什么就會畫什么。”

2013年畢業后，吳程子先是在律師事務所工作過一段時間，還參加了國家公務員考試和研究生考試，但這些都讓吳程子沒有多大興趣。

那段時間，吳程子有點郁悶。2016年6月 ，一個偶然的機會，吳程子看到阜陽技師學院公開招考教師的消息，其中有藝術設計專業的。“藝術設計，這不正是自己喜歡的專業嗎？”吳程子琢磨了一下，報名參加了考試。

在等待考試成績的同時，有人找上門來，要她去畫墻畫。一個是一個寵物店，要求畫一幅寬3米、高3米的金毛狗，還有一個服裝店，要求畫三個高挑模特。這對于一直在紙上做畫的吳程子來說，無疑是個挑戰。為了做到比例協調不失真，吳程子把鉛筆綁在樹枝上，先畫中間部分。畫完后，再離遠點看，看到不對的地方，再進行修改。然后，再進行著色。在另外一位男畫師的幫助下，吳程子用了幾天時間，完成了這兩幅墻畫，客戶非常滿意。

墻畫畫完了，好消息也來了：吳程子被阜陽技師學院錄用。

“你這么‘藝術范，為什么選擇技校？”記者問。

“其實，很多美術學校的前身就是工藝學校，這些學校也有很多大師，其中就有美術大師。我覺得，技校對于我們這些有一技之長的人來說，可能是一個發揮特長的地方。況且，我從小就喜歡教師這個職業。”吳程子微笑著回答。

“來技校之前和來之后，技校在你心中的樣子有什么變化嗎？”記者問。

“來之前，對技校的看法會有一點點受外界的影響，聽說學生比較調皮。來之后，我發現其實技校的很多學生比很多高考生還努力，每天比高考生還累，他們要操作機器，工作量非常大。而且他們都很樸實，很愛學習，跟老師的關系也非常融洽。正因為這樣，我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吳程子自信作答。

后來，吳程子了解到，阜陽技師學院是皖北地區為數不多的高技能人才培養基地，2012年由阜陽5所技工院校合并而成。伴隨著產教融合不斷加強，校企合作深入開展，近幾年步入了快速發展軌道，先后與多家大型企業建立了密切合作關系。

“美女老師”為何選擇技能？

“你這么柔柔弱弱，為什么又到了男孩子成堆的汽車系？”記者問。

“我考的是藝術設計專業，進到阜陽技師之后，領導說汽車工程系有個新專業需要有美術基礎的老師，你能不能去？我跑到汽車系一看，那里競然有汽車彩繪。汽車彩繪是新增學科，在歐美國家非常流行，我很感興趣，就主動申請去了汽車工程系。”吳程子繪聲繪色地說。

“在技工院校，大部分教師都有一技之長，這意味著你也要跟技能打交道，你理解嗎？”記者問。

“我知道了，有心理準備。”吳程子爽快地說。

2016年9月，吳程子正式上崗了。在迎接他的汽車系1000多名男生閃亮的眼神中，也有一些不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說：“一個芊芊女子，在汽車工程系，能教我們什么？”

其實，吳程子心里也有點打鼓：“當時學校有個規定，第一年進來的老師都要進行一年的學習，當時領導說讓我學習所以我才敢來的。”

“剛來的時候，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懂，汽車的一些東西我都不懂，從學基本功開始學起，學噴平面車漆，還有打膩子，進行車面修補。我的老師——中國大能手全國總冠軍、汽車工程系副主任賈亮親自教我。練習的時候，經常有學生過來說：‘吳老師，這個我教你。”

有一次，老師教她打一個圓形膩子。吳程子想：我學畫畫的，畫這么簡單的東西肯定能打得很好，結果打出了一個跟鴨蛋一樣的形狀。正在尷尬時，一位學生跑過來說：“吳老師，這個是這樣弄的。”當時，吳程子覺得特別不好意思：“都叫我老師，但其實他們才是我的老師！”

就這樣，在師生們“百家飯”的照顧下，吳程子很快掌握了汽車車身修復的基本技能。

但迎接她的，還有更加難的活——汽車彩繪。這才是學院領導讓她來汽車系的真正目的。

以前，吳程子是在紙上和墻上畫，現在，需要她在汽車的鐵皮上畫；以前，她可以用自己熟悉的畫筆，現在，她需要用不了解的噴槍，在汽車上作畫，這就是汽車彩繪難的地方。

“用專用噴槍在汽車上作畫，難度會加大很多。噴槍有氣，是通過氣體把漆帶出來噴到鐵皮上的，要控制出氣量，量太大或太小都不行；漆的濃度也要調和，不能太濃也不能太稀；還要控制遠近，近實遠虛。”吳程子皺眉回答。

為了提高吳程子的專業技能，學院把她送到上海的SATA公司學習水性漆的噴繪技巧。回來后，吳程子開始從一些基礎圖案畫起。

轉變從癡迷開始。

一個畫癡一旦投入繪畫會沉迷到什么程度呢？這棟樓的學生幾乎每天都有人看到一位女老師從窗外飛奔而來飛奔而去，那就是吳程子。“我們學校有一個打卡制度，一天4次，早上八點、中午十二點、下午兩點半、晚上六點半。但是我畫一個動物至少需要一整天，有時候早上開始畫，再一抬頭已經十一點五十了，已經快不能打卡了，然后我就飛奔過去打卡。作為一個美術工作者，一旦開始畫了中途就不能停下，不然容易畫壞，就想把它畫完。”像這樣，對于吳程子來說，錯過打卡時間是常態。有時候，她帶著學生在車間一畫就是一整天，中午也沒人愿意休息，常常畫到天黑作罷。endprint

與別人不同的是，吳程子專挑別人覺得畫不出來的東西畫到車上。2017年3月，一位校領導出去考察，看到了陳逸飛的名畫《潯陽遺韻》。回來后，直夸那幅畫漂亮。師傅賈亮問她能不能畫到車上。吳程子答應試試。因為難度大，吳程子畫得很慢，但是賈亮不僅沒批評她，還鼓勵她。兩個星期后，三個表情很悲涼的落魄歌女出現在大家面前。第一次小試牛刀，讓吳程子找到了自信。

“能不能把中國大能手的Logo畫出來？”師傅賈亮再一次給了她任務。

“試試吧！”吳程子還是那句話。這次難度系數更大，因為，這個Logo是立體的，吳程子以前從來沒有試過立體畫。畫了兩天，失敗了，不像；重來，又不像；再來，這一次成功了。在這一過程中，吳程子漸漸掌握了汽車噴繪的一些技巧。一個星期后，吳程子得到了師傅的表揚。這時候，吳程子有了一些底氣，面對學生的時候也更加自信了。

“藝術服務生活才更有價值”

“從一個‘藝術范，轉變成技能教師，你覺得難在什么地方？”記者問。

“以前還是文藝女青年的時候，想畫什么就畫什么，但現在就要考慮很多實際的東西。在車上畫的話，有很多要求，比如要考慮車型的變化，考慮到車跑起來的時候畫面是不是好看。車繪需要動感，要畫恐龍、老虎等一些視覺沖擊力強的東西，或者按照客戶的思路來畫。只有這樣，才能受到客戶喜歡。”吳程子若有所思地回答。

“藝術一定是源于生活的。”吳程子強調。在畫恐龍的時候，她就一直在想侏羅紀。平時，她經常看一些繪畫和攝影作品，也看國外的作品。在實際的汽車噴繪中，她會中和一下，因為有些國外的不一定適合中國。在2016年的一次旅游中，她看了一個3D畫展，其中的一幅畫是一只恐龍差點咬到人。回來后，就想著把這種效果借用到車上來。說干就干，兩天后，一只牙齒鋒利、爪子尖銳的恐龍出現在了學校實訓室里的汽車上。有時候，學生覺得吳程子畫的老虎、豹子不夠兇，吳程子為此一整天都在考慮如何把動物畫兇一點。后來，她發現，在眉頭緊鎖畫完狼之后，自己都變兇了。

在吳程子的車繪作品中，有一幅是車頭上是老虎，兩邊的車門上，右邊畫的是一只豹子，左邊是一匹狼。“當時，看到這輛白色車子的時候，我就想營造出一種東北林海雪原的效果，為此找了很多圖片。我后來想象，在那林海雪原里，這三只野獸相遇了，有一場爭斗就要發生，一個在前面，兩個在后面，并且左右各一個，三只猛獸都在尋找勝利的機會。”吳程子描述得活靈活現。很快，吳程子把自己的想象畫在了車上，引來了師生們的圍觀。

“不僅不后悔，還很快樂。在這里，學生很尊重我，看我畫畫的學生越來越多，甚至有別的專業的學生想跟我學噴繪。教務處的老師和領導來聽課，對噴繪也挺感興趣的。還有一些兄弟院校領導來參觀的時候，提出與我和我的作品合影的。”這些，讓吳程子這個以前的“藝術范”更加找到了自信。同時，也覺得找到了發揮自己特長的舞臺。

“如果讓你做一個單純的畫家，沒有讓你進技校學習技能的話，是不是它的能量就沒這么大？”記者問。

“對。大學的時候，我們老師就說，我們學藝術的，本身就是為大眾服務的，只有走進生活，服務大眾，才能讓自己的藝術真正的發光發熱！”吳程子微笑著回答。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