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放手

崔立

一次，我坐在沙發前看電視，是一個關于對孩子能不能狠心放手的節目，深有感觸。

女兒十個月大的時候，開始練習自己走路。她用小手扶著墻或床，在房間里小心地挪動，小腳一步一顫地走著，倒是沒有什么問題。但女兒只要一松開手，就要坐倒下去。那個時候，是母親在家照顧女兒的。也許是隔代親吧，母親唯恐女兒受到哪怕一點的傷害，每次女兒只要有坐倒的動作，母親的手一準伸出去，穩穩地將女兒給托住。

如此，女兒都過一周歲了，還不能自己行走。在家里尚且有墻或床做扶持和依靠，到了外面，女兒就無東西可以扶持了。一個長假，母親有事回趟老家，我和老婆在家照料女兒。女兒又在家里學走路，一開始，當然是扶著的。幾乎在松開的一瞬間，女兒就軟軟地坐倒在了地上。女兒頓時哇哇大哭。我扶起女兒，幫她擦去眼淚，說：“勇敢點，自己走，好嗎？”女兒似乎是懂了，站起來，又走起了路。那幾天，女兒無數次地摔倒，又無數次地重新走路。一周后，母親趕回來時，女兒已經可以自己走路了，盡管走得很慢，不時還會坐倒。母親看著，都有些驚呆了。

女兒兩歲半時，要上幼兒園了。女兒怕生，碰到陌生人不敢說話。我們送女兒去幼兒園，一開始她死活不愿去。為了預熱，我們提前帶她去了幼兒園，站在欄桿外，看著里面來來去去、活蹦亂跳的小男孩、小女孩們，我說：“你想去幼兒園嗎？”女兒點點頭，說：“想。”

但真正送過去，就不是這么容易了。第一天是母親去送的，晚上下班回家，我問母親：“女兒去了嗎？”母親搖搖頭，說：“送進去了，又接出來了。”我一愣，問：“為什么？”母親說：“在門口，她攥住我的手不放，里面的老師把她接進去，她就哭，哭得震天響……”我已經明白了。

第二天，是我送女兒去的幼兒園，在門口，女兒抱著我不讓我離開，老師把她接進去，我聽到了女兒哇哇的大哭聲。我的心有些痛，但我還是硬著頭皮離開了女兒的視野。第三天，第四天，女兒還是哭。到了第五天，女兒已經不哭了，松開我的手時，盡管是帶著不舍，但還是讓我離開了。一周后，女兒很興奮地說，幼兒園真好玩，她天天都要去。

女兒的吃飯是個老大難問題。小的時候，女兒不能自己吃，只能是大人來喂。喂著喂著，就成了習慣，她不愿自己動手吃飯。我說過女兒幾次，母親卻在邊上打圓場，說：“孩子還小，要慢慢來。”我說：“都上幼兒園了，還小嗎？”我還告訴母親，幼兒園老師反映，女兒在學校時自己不懂得動手，光看著其他小朋友吃。一個班里有30個同學，老師喂得過來嗎？所以只能在家里，先鍛煉她。母親聽完，不吭聲了。

一天晚上，我給女兒盛了一小碗飯，給她一個調羹，讓她自己吃。我讓母親別管。女兒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母親一眼，不吃。我說，我們一起比賽，看誰吃得快。女兒答應了一聲，自己吃了起來。可沒吃幾口，又不吃了，用手搓著桌子，眼望著天花板。我說了幾次，吃啊。女兒點頭，還是不吃，眼神往母親身上瞟，巴望著母親來喂她。我吃完了，母親也吃完了，女兒的飯剛動了一點點。我讓母親出去走走，我自顧自地洗碗，女兒見此，不由哇哇大哭起來。我沒理她，洗完碗，就進了房間，打開電視看起來。女兒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哭了好久。如此幾次后，女兒有些明白，她只能自己動手吃飯，沒人會喂她的。老師打來電話，反映說女兒明顯吃飯快了。我掛了電話，滿足了半天。

孩子都是父母生的，沒有人會不疼自己的孩子。父母適度的看似心狠的放手，也是對孩子最大的疼愛。只有放手了，孩子才會變得更堅強，孩子以后邁出的每一步才能更踏實、更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