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巨額打賞主播，父母該如何維權？

桂芳芳 張溫文

近兩年來，網絡直播很盛行，在直播的過程中，主播往往會用誘導性話語促使觀眾送出禮物，對于打賞金額較高的觀眾，主播會對其進行贊美或專門為其表演。網絡直播吸引了許多未成年人，為了給主播打賞，有的孩子會想辦法獲取父母的銀行卡密碼，在網絡直播平臺通過網銀將數萬元甚至數十萬、數百萬元打賞給自己喜愛的主播。本期我們來討論未成年人巨額打賞主播，父母該如何維權。

打賞容易，維權難

張先生是江西人，長年在外打工，收入一般。某天，他發現銀行卡里的16萬余元莫名失蹤了，要知道，這是他和妻子10年來的所有積蓄。原來，問題出在張先生的兒子張雨身上。張雨是初二學生，暑假時接觸到某網絡直播平臺，用爸爸的手機觀看直播，并用其微信登陸網絡直播平臺。張先生回憶稱，平時用微信支付的時候，兒子就在旁邊，沒刻意回避過，所以兒子記住了支付密碼。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張雨給網名為“曖昧”的女主播打賞了 11 筆錢，共計16萬余元。得知此事的張先生立即聯系網絡直播平臺，要求其返還打賞款。平臺給出的回復是：首先，要確認用戶是否真的是未成年人，之后才可以退還打賞款。其次，確認系未成年人操作是需要證據的，只有證據完善，才可以退款。拿不出證據的張先生只得無奈嘆氣。

無獨有偶，15歲的女孩小靜在美國留學期間，向多名男主播打賞，累計花費超過65萬元人民幣。她的母親劉女士發現后，以女兒的名義起訴平臺運營企業，要求退還相應款項，但也因證據不足敗訴。原因是小靜擅自用母親的身份證信息在某網絡直播平臺注冊，并且私自消費。雖然非劉女士自己所為，也是在其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的，但劉女士無法拿出“孩子私自用家長身份證注冊”的證據，因此被判敗訴。

未成年人給主播的巨額打賞有效嗎

在互聯網熱潮中，打賞功能已經成了一種大眾所熟知的經濟模式。打賞屬于贈與行為，還是服務合同？目前法律上還沒有明確的定性，但不管性質如何，未成年人進行打賞的行為終究是民事活動。

根據《民法總則》和《網絡游戲管理暫行辦法》中的相關規定，10周歲以上的未成年人是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可以進行與其年齡、智力相適應的民事活動，其他民事活動則需由其法定監護人代理，或者必須征得其法定監護人的同意才能進行。網絡游戲運營企業應當要求網絡游戲用戶使用有效身份證件進行實名注冊，并保存用戶注冊信息。

兩個案例中，張雨和小靜均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16萬元以及65萬元顯然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能力，不是與其年齡、智力相適應的民事法律行為，因此屬于無權處分的行為。根據法律規定， 無權處分的人處分他人財產，經權利人追認，該合同有效。簡單來說，如果父母對未成年子女的打賞行為同意或者進行了追認，打賞行為就是有效的，反之，無效。顯然，張雨和小靜的父母對他們的行為是不同意的，也就是說打賞行為無效。

目前，法律對于多少金額屬于“巨額”打賞并沒有詳細的規定，實踐也沒有統一的標準。因此，父母在判斷金額的大小時，可以根據家里的收入、孩子日?？梢灾涞慕痤~以及生活經驗等進行衡量。當然，對于未成年人巨額打賞行為，我們期望可以盡快出臺明確的法律規定，讓模糊、不確定的狀態變得有依據、可預測。

還有一種是以默示的方式進行追認。例如，如果網絡直播平臺向未成年人的父母告知其所擁有的追認權，而其在規定時效內沒有追認，即認為其以默示方式進行了追認。

根據《合同法》第47條規定，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訂立的合同，經法定代理人追認后，該合同有效，相對人可以催告法定代理人在一個月內予以追認。如果網絡直播平臺對父母進行了催告，父母在一個月內沒有表示，就會認定打賞行為有效。

未成年人打賞的錢財能否追回

未成年人的父母對打賞行為未同意或追認，且打賞行為與未成年人的年齡、智力不相適應，即打賞行為確定無效后，打賞的錢能否追回？

結論是，如果能夠證明打賞的主體是未成年人，打賞的錢是可以追回的。

可見，這個問題的關鍵點在于能否證明打賞的主體是未成年人。上述兩個案例中，都涉及到這一點。第一個案例中，平臺的回復提及，如果能夠證明款項是張雨未經父母同意，自己擅自操作的，打賞的錢可以退回。第二個案例中，小靜的母親劉女士主張平臺退錢，沒有被法院支持。因為劉女士無法拿出“孩子私自用家長身份證注冊”的證據，無法證明打賞行為是未成年人小靜親自操作，因此只能認定打賞的主體是劉女士，該行為有效，平臺沒有退款的義務。

如此看來，如何認定打賞的主體，是司法實踐中的難點，但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輔助認定：手機的歸屬，注冊信息、直播登錄IP 地點顯示，手機型號以及登錄持續的時間等。此外，是不是多次打賞也可以用于判斷未成年人在打賞，如果可以提供未成年人玩兒手機時的視頻資料，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據報道，北京海淀區一9歲男孩小新在某網絡直播平臺給主播打賞了5萬余元，事情發生之后，其母親積極維權并提供了小新玩兒手機時的視頻及其他證據。平臺公關部陳女士表示，小新母親提供的視頻資料證明了打賞的主體是小新，故可將打賞的錢退回。

如何預防未成年人高額打賞

目前，對預防未成年人高額打賞，部分網絡直播平臺方態度是比較積極的，比如未成年人禁止直播、禁止打賞，對于不理性消費投訴，只要認定是未成年人所為，一律退費等。但是這些還不夠，對監管部門和網絡直播平臺來說， 首先，可設置準入門檻，對未成年人進行一定的限制和準入。其次，可設定未成年人對網游、直播打賞的限額以及單筆額度。再次，可以賦予打賞者后悔權， 例如，24 小時內可以申請撤銷大額的打賞行為，網絡直播平臺在接到撤銷申請時，發現確實屬于大額的，應當無條件返還等。最后，還應該完善注冊審核機制，盡可能防范未成年人冒用成年人的身份進行注冊以及冒用成年人的賬號進行打賞。

在許多案件中，作為監護人的父母平時忽略了對孩子的網絡消費教育并且對支付寶、網銀賬戶及支付密碼保管不力，才導致了未成年人巨額打賞，另外又因無法提供證據而難以索賠。因此，父母應加強對財物的管理，妥善保管移動支付密碼。同時，因為未成年人對新鮮事物充滿好奇心，父母應正確引導，適時約束孩子的行為。

事后的補救，遠不如事前的防范。希望相關部門和父母都能對網絡打賞的事情提起高度重視，確保孩子健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