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蒸發

子天

月光下，女人哭啼著打完電話，拖著行李往外走。等她走到大門前，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你還回來干什么！”女人沒好氣地一邊說著，一邊拉出門閂。

門剛打開一條縫，一個黑影馬上就沖了進來。女人一臉驚詫：“你要干什么……”話音未落，那人用胳膊卡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用濕毛巾緊緊捂住她的口鼻。

女人拼命掙扎，但就是掙不開。她猛地抬頭往后撞，那人悶哼一聲，但仍不放開，直到女人不動彈，那人揉了揉鼻子，罵了句“臭婆娘”，用麻袋把她裝了進去……

“今天早上我們接到報案，你妻子李紅梅昨晚和你吵了一架，隨后給她妹妹李蘭打電話說要回娘家，但到了今天早上也不見人影，對方懷疑她已經遭遇了不測。”刑警李偉站在門口看著王強說。

據李蘭交代，李紅梅和王強的夫妻關系非常惡劣，兩人幾乎天天吵架，而且王強平常酗酒好賭，每次輸錢了心情不好就喝酒，一喝醉就對李紅梅拳打腳踢。此外，王強在三個月前還為李紅梅買了一份高額保險，受益人便是王強。從上述情況來看，王強的嫌疑很大。

“我看她是在故意玩失蹤罷了。”王強冷哼一聲，“那婆娘最近不想和我過了。”李偉瞥了一眼門道邊上的行李箱，說：“行李都收拾好了，怎么人走了卻不帶上東西？”“難道你懷疑是我干的？”王強說。

“我們利用技術手段從李紅梅的通話記錄查出，她最后一通電話結束在昨晚8點10分，此后手機就一直處于關機狀態。”李偉問，“在這之后，你在干什么？”

“我和她吵完架，就上牌場打麻將去了。”王強的眼神似乎有一點挑釁，“我可是有人作證的，你沒有證據就不要亂懷疑！”李偉派人找來昨晚和王強打麻將的那三個賭徒。三人都證明王強是昨晚8點半來的，其間一直都呆在賭場沒有出去過。

“從你家到賭場如果騎車的話，只需要5分鐘就夠了。”李偉說，“15分鐘的時間，作案應該很充分。”

“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是我干的？”王強一臉的囂張。李偉的職業直覺告訴自己，王強就是兇手，他的眼神透露出了犯罪的事實。

這里地處農田，比較偏僻，只有王強和他隔壁鄰居兩家住戶。當下李偉便去找隔壁那家作調查。

當他來到門口時，里面傳來一陣打罵聲，只見一個虎背熊腰的悍婦上去就給身板比她弱小的男人一巴掌，差點把男人打倒在地。

“你衣服上怎么有一股香水味，狗東西，你是不是瞞著老娘在外面偷人！”悍婦罵罵咧咧地說。

“哎呀，我哪有啊……”

當兩人看到一身警服的李偉，這才停了下來。在李偉的詢問下，得知這家戶主是牛艷，男主人叫陳三娃，是個上門女婿。

李偉問了一遍昨晚8點左右王強家的情況。牛艷說，當時她確實聽到隔壁兩口子的爭吵，也看見了王強出門的一幕，然后自己就去睡覺了。陳三娃在旁連聲附和。

眼下的線索少得可憐，李偉決定先找到李紅梅，這樣才能掌握王強犯罪的證據。從目前的情況看，李紅梅活著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倘若王強將她的尸體藏匿起來，那他必須要在15分鐘之內完成，所以他沒有充足的時間將李紅梅運到遠處，只能把她藏在附近。

李偉打電話從局里調來一只警犬，他領著警犬先從周圍的農田開始搜。可是，地毯式搜了一圈后，并沒有發現一處異常。

李偉接下來從王強家里搜，對方倒是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李偉讓手下仔細搜，從臥室到地下室，能藏東西的都翻了一遍。最后除了在門道那里發現一個指頭大小的圓形塑膠片，它被踩臟了一時無法辨認，結果仍是一無所獲。

李偉在王強家里轉了一圈，最后若有所思地停在后院這塊園子上。李偉拉著一只警犬過去嗅探，那狗在上面轉著嗅了幾下，立馬抬起頭，沖李偉吠叫起來。

李偉警惕地看了王強一眼，問：“這你怎么解釋？”

王強皺起眉頭說：“你這只狗鼻子有問題，不信你們就挖吧。”

很快，眾人就挖出一個一丈深的大坑。李偉扒拉一下土，從中發現一具尸骨。只見尸體半米多長，外表已經高度腐蝕，散發著刺鼻的臭味，但上面仍殘留著些許皮肉。只不過，這具尸體怎么看都不屬于人類，從骨骼看像一只狗。

“這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來了！”王強一拍腦門，“上個月場里病死了一條狗崽，我就把它埋在了園子里。”

王強在三年前辦了一個肉狗養殖場，就建在家隔壁的水泥房。

李偉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這里，腦子里忽然冒出一個殺人故事。兇手挖了個大深坑，把尸體埋在下面，并且在尸體上鋪了一層生石灰隔絕氣味，為的是瞞過警犬的嗅覺。接著留下一部分空間，再給土上面放一只死貓故布迷陣。

李偉轉過身，讓手下繼續往下挖，挖了一米多深才停下。這次再看，里面什么都沒有，而且底下土質堅硬，表明了這里沒有被挖掘過。

“警官，你怎么不挖了，要調挖掘機來嗎……”王強譏諷道，“你們搜完了嗎，我可沒時間陪你們瞎耗，我的狗還沒喂呢！”

“狗！”李偉眼里頓時冒出精光，“快，帶我去你的養狗場！”

進去后，里面的狗見來了生人，沖著眾人齜牙咧嘴地狂吠。

王強大聲喝住狗群，說：“這些畜生餓了，我先喂一點，不然餓急了容易咬人。”然后走到絞肉機前，取出一個大鋁盆舀滿狗食，看上去像是用肉渣混著麥麩做的。

李偉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禁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他懷疑王強把尸體肢解成若干小塊，然后放進絞肉機連骨頭帶肉都絞成渣滓，再倒給這些狗吃。他推算了一下，李紅梅的體重在100斤左右，場里有20多條狗，平均每只狗進食5斤，剛夠瓜分完李紅梅的尸體。

李偉急忙沖上去奪過王強手上的食盆，將其作為物證收集起來。

聽了李偉的說法，王強嗤之以鼻。他說假如這樣做，這些狗肯定都吃撐了，現在它們的肚子應該有點鼓脹。但事實是，這些狗的肚子都干癟癟的，一副餓瘋的樣子。

王強說得很有邏輯，讓李偉無法反駁。難道真的不是王強干的？不然怎么找不到一點犯罪證據？

調查進行到這里，王強又有不在場證明，李偉只好收隊撤離了。

回到警局，李偉戴上手套，將物證袋里面那只臟兮兮的塑膠片取出來，認真地清洗了一遍。他仔細觀察它，原來是一只隱形眼鏡片。

就在這時，他猛然想起陳三娃看人時的樣子，瞳孔微縮視線游離，這是近視眼的典型表現。那他在調查時為什么沒有戴眼鏡呢？

李偉眼前一亮，立即叫上手下，開車重返現場。等他們來到陳三娃家里，已經是深夜了。

“陳三娃，我們在王強家里找到了你左眼的隱形鏡片。”李偉拿出物證袋，“我們懷疑是你殺害了李紅梅，在爭斗過程中弄丟了一只鏡片。因為近身接觸讓你的衣服染上了她的香水味，我想這也正是你妻子早上大為光火的原因。”

陳三娃的臉色瞬間慘白，嘴硬道：“這不是我的眼鏡……”

“那你能拿出眼鏡讓我們和這只做一下比對嗎？還有你的衣服，請讓我們檢測一下！”在李偉的厲聲追問下，陳三娃終于俯首認罪。

“你為什么要殺死李紅梅？你把她的尸體藏在什么地方？”

李偉搞不明白，陳三娃沒有任何作案動機。陳三娃下意識地看了看眼前的園子，李偉馬上讓手下取鐵锨去挖。過了一會兒，有人大喊：“這兒已經被人挖過了！”

李偉質問陳三娃是怎么回事。陳三娃坦白道：“尸體已經移到王強家后院了……”李偉連忙率隊到王強家，最后在他的后院里挖出了李紅梅的尸體。鐵證如山，李偉當場將王強和陳三娃兩人銬了起來。

據兩人交代，這件案子是他倆合伙策劃的。王強想除掉李紅梅，動機不必贅述。陳三娃也想除掉牛艷，因為她經常對自己施暴。他想離開牛艷，但房子是她的，錢也是她的，離開牛艷，他就變得一無所有。只有牛艷死了，他的日子才能好過下去。一次喝酒聊天，兩人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于是一拍即合，設計了一個交換殺人的計劃。

計劃的開始是由陳三娃殺死李紅梅。在陳三娃動手前，王強先去牌場作不在場證明，然后再打電話讓他開始行動。陳三娃來到王強家，用乙醚弄暈李紅梅，然后用繩子將其勒死，再把尸體裝進麻袋運到他家，挖坑埋到園子里。牛艷當時之所以沒被吵醒，是因為陳三娃給她的水杯里下了安眠藥，她喝了之后，就昏迷了過去。

在李偉趕來之前，王強和陳三娃趁黑挖出李紅梅的尸體，然后挪到王強家后院。因為王強家里已經被警方搜查過了，是不會再去搜第二遍的。兩人準備等幾天風聲過了，再由王強替陳三娃做掉牛艷，手法和套路也是如法炮制。

而不知情的牛艷此時還在熟睡。因為兩人擔心挖坑時動靜太大引起她的察覺，于是故伎重施，又給她的水杯里下了藥。所幸兩人的陰謀被李偉及時發現，將他們逮捕歸案，這才使牛艷躲過了一劫。

（責編：邵強 223101195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