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生命和陽光的印象

李放

Throughout the life course of Sun Weimin， he spends most of his time living in a metropolis， but he extends his brushstrokes to draw remote mountain villages， vividly depicting the land， life and sunshine there.

From the mid-1980s to the early 1990s， Sun Weimin became one of the main players of Chinese neoclassical oil paintings with his unique art characteristics. Mr. Sun has always pursued the tranquility and beauty of the soul through his works， inadvertently creating a subtle atmosphere.

有位哲人說過：“選擇決定人的本質。”人的很多選擇看似不經意，但恰是最自然的選擇。孫為民的繪畫正是這樣。縱觀孫為民60余年的人生歷程，雖然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燈紅酒綠的大都市，但他卻把筆觸伸向偏遠的山村，生動地表現那里的土地、生命和陽光。

所有油畫派別都有高峰，但是印象派所達到的高峰，把油畫的特點推到了極致。就是這種畫，能把你看到、感受到的各種光線、各種對象、各種空間、各種情緒都展現出來，而且整個色彩和空間的運用，到了一種人和自然完全融合在一起的感覺。孫為民為印象派繪畫深深沉醉。

自從1984年考取中央美院油畫系研究生以后，孫為民的人生可謂順風順水，畢業后留校任教，先后擔任油畫系副主任、主任。1996年起，他擔任中央美院主管教學的副院長，前后達7年之久。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孫為民以其獨具面貌的創作成為我國新古典主義油畫的主將之一。

孫為民對新古典主義有著明確和清醒的認識。1987年，他的研究生畢業論文《新古典主義及其啟示》，現在依舊被視為探索油畫技術演進的重要文獻。他在文中提出：“誰也無法擺脫傳統，哪怕是發誓要與傳統決裂的人。如果不是首先受到傳統熏陶、影響和依附，也就無須決裂。所謂反傳統，那是一種傳統發展到頭所造成的物極必反的心態，另尋理論，另辟蹊徑。”他認為，“任何一種藝術傳統，越是豐厚博大，就越有演變條件，就越是給新的起點和發展提供更大的可能性。”

從1990年起，孫為民的歐洲之行使他徹底迷戀上了印象派繪畫，畫風也為之一變。那年，受西班牙馬德里皇家美術學院邀請，孫為民第一次踏上了歐洲大陸。整整8個月，他都是迫不及待地一路走來：先參觀西班牙各類博物館，后來到法國、意大利、瑞典，前后走了六七個國家，主要就是看博物館和美術館，還有當地的美術院校。能看到那么多西方大師的原作，讓孫為民興奮不已。

當時他就感覺，大師們對油畫的把握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無論形體、空間還是質感，都表現得淋漓盡致。特別是在印象派之前，古典寫實主義已經形成了各種風格，表達得十分充分，極其豐富。但是到了印象派以后，他感覺印象派和以往的繪畫有一個質的不同：印象派之前的繪畫，是把色彩、素描變成一種物質。雖然有的是用油彩畫的，有的是用素描畫的，但是它表現出來的對象讓你感覺到是什么就是什么，都是可觸摸的質感，能叮當響的，是鮮活的，感覺那個東西就在你的眼前。而印象派繪畫把物質變成了色彩，完全是色彩和筆觸，但卻讓人感覺到一種新鮮的氣息撲面而來。雖然你能感到哪個是樹、哪個是人、哪個是動物，但是你留下的印象，絕對不是那個人、那個樹、那個動物，而是色彩構成，是光，是純繪畫的魅力，這有一種征服人的力量。

印象派對自然的新理解，鼓勵他們逐漸制定一個新的色譜，并創造一種新的技法，以便和他們為了保持光的流轉閃耀所做的嘗試相適應。對于特定一剎那風景所呈現的有色的光的審慎觀察，使他們廢棄傳統的陰影而采取鮮明燦爛的顏色。這也使他們產生不顧固有色、以全體氣氛效果代替固有色的抽象觀念。這似乎和孫為民感受到的不謀而合。

而最令孫為民感動的還是畢沙羅的作品。他告訴筆者：“畢沙羅的畫，幾乎張張都很小，初看的時候感覺像是學生的畫，有點笨，但對時間和色彩把握得太敏感和準確了，在印象派的大師里面極為突出。”

在孫為民眼里，印象派繪畫看似很不起眼，哪怕是一張小風景，但是它永遠能夠跳出來，這是和以往任何繪畫都不一樣的，就像在一個很沉悶的屋子里突然開了一扇天窗，有透氣的感覺。

1990年底，孫為民旅歐歸來就開始構思新的創作，第一張作品就是《綠蔭》。《綠蔭》是表現現實生活的，用的是寫實基本功，但重要的是，他從室內走到室外，開始尋找在陽光下、在光影中的人和物的種種形態。

直到1999年近10年里，孫為民不間斷地寫生，不斷畫記憶中的風景，并陸續完成了很多作品，比如《荷塘八月》等系列，都是表現陽光下的景象的。這時的孫為民也完成了從新古典主義油畫主將到中國油畫“外光派”代表人物的轉變。

2000年，孫為民確定了三個目標，即畫農村、生命和陽光；畫他熟悉的山山寨寨、溝溝坎坎，畫那里的風土人情，畫那里的生生不息。

在農村生活的積累和長達7年的京郊寫生太珍貴了。早晨畫，中午畫，晚上畫，不同的時間場景、農村使用的家具他都可以默畫下來。凡是他仔細看過的東西、摸過的東西，一般他都不會忘。現在雖然離開農村30多年了，進村的小道、他們住的土坡上的房子，都刻在他的腦海里，甚至對家畜他都有細致入微的觀察。正是因為完全融入了農村生活，融入了十里八鄉那種光線和色彩的氛圍中，再加之自身繪畫技巧的高超，孫為民的好作品才一張張層出不窮。

孫為民一直通過他的作品追逐一種心靈的寧靜和美好，并且在不經意間進行巧妙的氛圍營造。站在他的畫前，你能感受到節奏和韻律的變化，感受到光與影的和諧。而孫為民在他的畫里留下一片思想的開闊地，引發你的靜思、聯想，似乎是把鄉村往事和你娓娓道來，但欲言又止。

法國思想家丹納在《藝術哲學》中闡述，有藝術才能的人，有兩個特點，一是強烈而自發的印象，二是這個印象所占的優勢能改變一切周圍的印象。而我眼中的孫為民正是這樣一個有藝術才能的人。

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孫為民已經確立了其在中國新古典主義油畫中的地位，但他依舊勇于變法。就在他的“城市印象”系列作品獲得業內稱贊的同時，他又把畫風轉向農村。而從2006年開始，孫為民的油畫語言又在新的探索中有所發展。

在當今藝術界，很多藝術家都是通過不斷重復來確立自己所謂的“風格”，而使自己不至于被名利場所遺忘。孫為民卻是個典型的學院派畫家，他完全不被畫廊和拍賣行所左右，而是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發展自己的藝術才能上。

Sun Weimin was born in 1946 in Northeast Chinas Heilongjiang province and graduated from the Oil Painting Department of Central Academy of Fine Arts in 1987 with a masters degree. He once served as Deputy Dean of Central Academy of Fine Arts， Director of the Oil Painting Department， and Director of the First Studio. He is now a professor at Central Academy of Fine Arts， a doctoral tutor， Deputy Director of the Oil Painting Art Committee of Chinese Artists Association， and a member of Chinese Artists Association.

孫為民，1946年生，黑龍江人。1967年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附中。1987年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系并獲碩士學位。曾任中央美術學院副院長、油畫系主任、第一工作室主任。現任中央美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油畫藝術委員會副主任，中國美術家協會理事。主要作品有連環畫《人生》，油畫《臘月》《暖冬》《畫家周思聰》《金色季節》《北方十月》《生地》《墾荒》《農民和牛》《山村小學·1980》以及“北方農民”系列、“綠蔭”系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