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 見

褚盛蘭

那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早晨，天空灰蒙蒙的。我就是在這一天，淪落為一只無家可歸的野貓。我心里有些難過和憂傷。

忽然間，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向我走來。她栗色的長發扎成了丸子頭，幾縷散落的發絲躺在額頭上，逆著光的側顏有些模糊，只能看見她高挺的鼻梁與嘴唇的輪廓。那純凈的笑容仿佛顛覆了時光。

“呀，這里有一只白色的小貓，毛茸茸的，好可愛！”她走到我身邊，蹲下身子，頓時有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她伸出手，將我抱在懷里，修長的手指環繞著我。不知怎地，我竟無半點慌亂，反而有種歸屬感。

“奶奶，我回來了，快看我帶回來了什么？”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冉冉回來了！”一位系著圍裙、精神矍鑠的老奶奶步履輕快地走了過來，笑容滿面。

“你帶回了一只貓？”

“我剛在無歸溪那邊撿到的，可愛吧？”

“好，好。”奶奶欣慰地笑著，布滿老繭的手溫柔地摩挲著我的頭。

我“喵喵”地叫著，心里比抹了蜜還甜。有家的感覺真好。

“冉冉，快起床！”

“你要還不起床，我就和小貓一起去花田了！”

奶奶正準備帶我去花田，卻見一抹亮麗的黃飛速穿行于衛生間、臥室與餐廳之間。定睛一看，是冉冉穿著她新買的皮卡丘睡衣，匆匆忙忙地收拾。只見她一邊狂吞面包，一邊嘀咕著：“真是的，干嗎起這么早……”

奶奶將我抱住，她們兩人快樂地走在田間的小路上。

“到了，到了！”冉冉興奮地大叫。我也感到很好玩，便從奶奶懷里跳下來，與冉冉嬉笑打鬧。

湛藍的天空飄著幾朵白云，遠處的山巒層層疊疊。田埂上偶爾走過一兩個婦人，談笑過后又歸于平靜。一望無際的鮮花在田野里傲然盛放，淺紫色、明黃色、米白色、肉粉色……各種顏色的花兒交匯在一起，成為五顏六色的花海。

奶奶默默地采著鮮花，偶爾抬起頭，看一眼不遠處奔跑的女孩和白貓，欣慰地笑了。

再過幾天，就是春節了。奶奶很興奮，穿上新買的皮鞋，整張臉上都洋溢著微笑。

奶奶心情挺好的，為我縫了條紅色的圍巾，還精心為我準備了一個溫暖的小窩。這幾天，家里掛上了紅彤彤的大燈籠，學了幾年書法的冉冉寫了一副對聯貼在門框上。

奶奶一大早就和冉冉去菜地了，我跟在她們身后，肉嘟嘟的腳掌上沾滿了泥土，雪白的毛發上也沾滿了露水，我卻毫不在乎，只是樂在其中。

“奶奶，爸爸媽媽什么時候才回來呢？”

“這個嘛，奶奶也不太清楚，不過昨天他們打電話說過年那天回來。”

“過年……那就是后天啦！”

“對呀，過年可以放煙花呢。”

“好！”冉冉笑了起來，仿佛是這冬日里的一道風景。

冉冉抱著我坐在火爐旁，自言自語道：“上次見到爸爸媽媽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今年我又長高了，不知他們看不看得出來？這次期末考試我又考了班上第一，他們知道后一定會很高興的……”

兩天過去了，一輛白色的汽車來到奶奶家門前的空地上。一對中年夫婦提著大包小包走了進來，臉上均帶著疲憊，但更多的是幸福與快樂。奶奶走出來，布滿皺紋的臉上既有驚喜，又有欣慰。

奶奶放起了鞭炮，“噼噼啪啪”的聲音里充滿了喜慶。冉冉跑出來，奔入父母的懷中，眼中盈滿了淚水。

短暫的相擁之后，奶奶招呼大家一起吃飯——奶奶和冉冉一起做的一頓豐盛晚餐。吃飽喝足之后，大家一起聊天，暢談著自己未來的打算。我在冉冉腿上小憩，享受著這段被怠慢的時光。我仿佛聽見冉冉在心里默念：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第二天一大早，父母便又啟程去遠方打工了。他們沒有驚醒冉冉，悄悄地走出家門。奶奶說：“你們去吧，我和冉冉挺好的。”可一轉身，就用袖口擦了擦眼角，默默地走向廚房。

如今我已經和奶奶、冉冉一起生活了5年。我眼瞧著奶奶從健步如飛到步履蹣跚，眼瞧著冉冉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在我生命的旅途中，能遇見她們，真好。

（指導老師：谷宗華 黎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