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

裴婉凝

嘿，我曾經是不是見過你？在平淡無奇的日子里，在水霧蒙蒙的柏油路上，亦或是，在冒著熱氣的午餐店……除了擦肩之緣，我對你一無所知，如同你也不會去刻意記得我的面孔一樣。如果說前世一千次的回眸才換來今世的一次擦肩而過，那么當我的人生軌道與這些人交會時，哪怕只是作為彼此毫不相干的路人，又耗盡了前世多少的緣分？

盛夏的公交車燥熱而擁擠，我困在這鐵罐頭里，忍受罐頭里的肉塊推來搡去，肉里淌出酸臭的醬汁，令人作嘔。我轉過頭，瞥見我身旁提著加大號行李袋的老人，便揮揮手說，坐我這吧，我快下車了。他愣了愣，趕忙走了過來，連聲說著謝謝。他坐下時，稀疏的銀白頭發晃著我的眼睛。后來走在街上時，迎面撞見一個老人，稀疏的白發格外耀眼。我們之前見過的吧？好像是在公交車上遇到的那個！他認出我了？我們繼續往前走著，走向各自的目的地。我感覺到他好像看了我一眼，就好像是在看其它千千萬萬個沒有任何交集，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一樣。

暑假去大皇宮參觀，面對金碧輝煌的宮殿，感慨萬千，忽的看到人群里一個嬌小的外國女孩，粉嫩的臉蛋鑲著碧眸，配上她柔軟的金發，仿佛油畫里走出來的女娃。我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壯著膽子對她的母親說：“你的女兒實在太可愛了，如果可以的話能和她拍一張照嗎？”她母親爽快的答應了。摟著精致香軟的小女孩時，我行走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空。回國后，我向母親要和小女孩合照的照片，她翻了翻相機，懊惱地說，“哎呀，之前相機內存不夠，好像不小心刪掉了。”見我難過，便馬上安慰說，“你這么喜歡她，以后有緣的話一定會再見的。”我搖搖頭，就算以后再見的話，估計彼此也認不出來了。緣分這東西，向來都不盡人意的。

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女孩，我們萍水相逢，并行一小段距離，很快就會分開。也許再次相逢，也不過是在腦中冒出一句，“有點面熟，我之前見過他的？”然后留下彼此面孔，又很快將對方遺忘，繼續做著自己要做的事情。盡管如此，我還是慶幸自己的軌道與這么多陌生交匯過，與這么多不認識的人，一起嘗過麥芽糖味的云朵，數著生命里同一站的公交牌。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對方的未來里，那是意料之外的溫暖。

嘿，你看上去有點面熟，我是不是曾經見過你？

（導師：黃旭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