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

周嘉璐

那時候天空很藍，心很小，路很寬。壯闊天辰，寒暑楓露，候鳥遷徙，旭風過境。我們都在不停地趕路，你帶著我，走在陽光下的每一個腳印，都印著我們的回憶。稚嫩的臉龐，同樣是哥特式的45度角仰望。

那時候，自行車上刺眼的黑色油漆格外俏皮。田地旁的水泥路上晃悠悠的是外婆載著女孩的身影，陽光透過車輪，斑駁地灑在地上。臨近拐彎的地方有一段上坡，每每此時，外婆總是弓著腰，鉚足了力氣往前蹬，面紅耳赤，卻也不見得什么效果。女孩總是笑外婆像蝸牛似的，還揚言，等她長大了以后，可以載著外婆騎得比飛機還快。外婆總是笑笑，不說話，然后開始暗中使勁。想一想那時的女孩是多么喜歡外婆的笑啊，像是陽光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輕輕柔柔。

往事如昨天一般閃現，外婆和女孩走在趕往幼兒園的路上，卻總是希望這路長一點，時間慢一點，她們呢，趕得也慢一點......

那時候，村子還很小，春風走得很急——它也在趕路，趕去一個又一個地方。可是從村口吹進來的風也毫不吝嗇地在村子里繞了又繞，擁抱親吻過每個人之后，才不舍地匆忙離去。

這樣的風不知來了幾回，直到后來，女孩長大了，不復來的童年呼嘯而過，三冬之寒風，三伏之酷暑，也無法阻止她的長大。

女孩要去趕自己的路了。

女孩的路還很長，仿佛沒有盡頭，可外婆的路已經隱約可以看到終點的站牌了。

不知又過去了多少個歲月，春風仍是每年都在村里吹過。可是，它再也找不到原先的那個兩鬢微霜的老人去親吻擁抱了。剩的只是村外的山頭上開滿野白菊的墳頭。風呼嘯著，吹掉了女孩流下的淚珠，淚珠生生地砸進泥土里，全碎了。

可是外婆的夢還寄托在女孩的身上，沒有碎，沒有破，反而更加飽滿了。夢就在前方的路上，等著女孩去追趕。

如今的女孩終于真正長大了，當女孩晶瑩的淚珠散落在地上時，已經為她鋪就了長長的通向遠方的路。陽光灑在上面，映射出了外婆的影像。

外婆，在路那頭，在精神上，向她招手。

女孩變成了現在的我，我在趕往前方未知的路……

（指導教師：汪靜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