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壽臣
河里冒出水鬼
村里有個老頭兒叫劉老三,老兩口60歲出頭。在河邊沙地上弄了片葡萄園,每年秋收時,老兩口怕人偷葡萄,就在園里搭個窩棚看著。看著看著,出事了。村里有個老太太跟他說:“我聽說這兩年夏天海河里淹死老人了。淹死的人變了水鬼,白臉紅舌頭,淤血憋的。”
老頭兒心里害怕,但實在擔心葡萄。他心里有事,睡不踏實,到了半夜,肚子咕嚕叫,壯著膽子拿著草紙從窩棚出來。河邊有棵大樹,他走到樹下,剛要解褲子,突然覺得身后河面傳來“嘩啦”聲,和正常流水聲不一樣。老頭兒汗毛倒豎,趴在樹后,歪著頭往外邊看。只見河中心水浪翻涌,從河底冒出個東西,借著月光一看,臉兒煞白、吐紅舌頭。只見這水鬼蹦到岸邊,撲通坐在草地上。這時,河里波濤翻滾,又冒出一位來。
倆鬼竟開口說話,聊上了天。后上來那水鬼說:“哥哥呀,你明兒就托生了,兄弟我心里難受。咱這輩子為鬼沒好夠,下輩子托生拜把兄弟,可等我托生還得一年,我哪兒找你去?”先上來那水鬼說:“兄弟,你也知道我們水鬼托生,非得有人淹死了,他成水鬼,我才能托生。我告訴你誰替我死了,知道這位,你托生了再找我,咱哥倆再續這陰間緣分。明天中午,我會跑到楊柳青鎮上,鎮中心有口水井,我正午12點在那井底下待著。等一個長發、左右臉各一顆黑痣、瘸條左腿的年輕人把桶順下去打水時,我在底下拽這繩子,讓他掉井里淹死,就能托生了。”
倆鬼又聊了幾句,起身扎進河里。再看老劉頭,臉色早已煞白,趕緊往窩棚跑。老伴睡得挺死,他沒去打擾,自己心里怦怦跳,忽然一想,不對啊,左右臉各一黑痣、長發瘸左腿,這不我外甥嘛,楊柳青萬把來人,沒別人啊。老頭兒心想不行,我得去救大外甥。
井邊出手救人
迷糊了一會兒,早上起來,老頭兒搭個包袱就往鎮里趕。一到鎮子正當間果然看到一口水井,好多人過來打水。老頭兒就在井邊,蹲在地上等著,盯著西南角。12點到了,西南角20歲左右年輕人、左右臉各一顆痣、瘸著左腿拎個水桶過來了。老頭兒定睛一看,咦,不是我外甥。所有特征都對,可確實不是外甥。
年輕人把水桶套繩上,準備打水。老頭兒內心翻涌,救不救?來都來了,不能讓這年輕人死于非命。說時遲那時快,老頭兒一把從后頭抱住年輕人的腰:“小王八蛋,轉過來。”小伙子嚇得一激靈,桶都掉到了井里,回頭問:“誰呀?”
老頭兒:“找你半年都找不著,還錢!”小伙傻了:“啥時候欠你錢了?”老劉頭兒把嗓門拉大:“各位,這小王八蛋欺負我老頭兒,欠錢不還。”周圍人圍上來瞧熱鬧。過了十來分鐘,老頭兒眼看日頭偏了,過了時辰,于是撒開小伙子,說認錯人了,轉身就走。小伙子罵罵咧咧,也走了。
驅鬼反落陷阱
老頭兒做了好事,高興,撒開步子往回走,走到半路,在一茶攤歇腳。這時,打對面過來一老道,三綹長髯,一襲長衫,走他身前,先是一怔,然后說:“施主你印堂發黑,像是沖了鬼。”
老頭兒一聽直哆嗦,連忙把事情講述一遍。老道聽完,道:“你把小伙救了,可把鬼坑了,人家三年一托生,今晚子時,水鬼必來找你麻煩。”老頭兒抖似篩糠:“道爺救我。”老道沉吟半晌,說:“左手伸來。”老道蘸水在老頭兒手心寫了個“雷”字。“你把手攥著,鬼來找你時,掌心打開,這掌心雷能把鬼劈一跟頭。然后你往南跑,陽氣盛。可跑歸跑,他背后怎么追你,你別回頭看。”老頭兒千恩萬謝。老道又說:“你老伴和你住一塊?我救得了你,救不了她,你讓她今晚回家住。”
回到窩棚,天剛擦黑,老頭兒跟老太太說:“我鎮上朋友一會兒帶點酒過來陪我。你今晚回家住去。”老伴兒信了,回去了。老頭兒攥著手,坐在窩棚里。子時時分,就聽外邊“嗚嗚”風響,兩個水鬼躥進窩棚來,其中一個紅舌頭一吐,撲上身來。老頭兒連忙張開手,就聽撲通聲起,倆水鬼翻倒在地。老頭兒躥出窩棚,玩命往南跑,聽后邊一鬼直喊:“老頭兒站住。”老頭兒哪敢停,直跑到太陽光晃眼,才停下來。回頭看,后邊什么都沒有,心想水鬼應是魂飛魄散了。這時也就早上7點來鐘,走回葡萄園時卻已近中午,他感覺葡萄園不對,本來是累累的葡萄,現在是光禿禿的樹藤。走到門口,見老伴躺地上哭呢:當家的,誰一晚上的工夫,把咱家的葡萄都摘沒了。老頭兒一看才醒過味兒來。原來兩個水鬼、一個老道、20來歲年輕人,四個人合伙騙走了我的葡萄!
選自《良友周報》2017.6.3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