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二胡揉弦技法的處理的豐富性與中國傳統書畫尤其是書法中的墨法、章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其中的契合點源于老莊哲學中代表樸素哲學辨證關系的虛實觀,本文通過演奏實例,試以論證虛實原理在音樂表演創作中的美學價值。
【關鍵詞】:二胡演奏;揉弦;虛實;二度創作;表演美學
本文中所說的二胡揉弦技法的虛實處理,特別借鑒了在中國書法中有關筆法的虛實觀念。田蘊章先生的《歐體解析》里曾說“虛實”這個詞很難用其他的詞語來代替,比較接近的是“強弱”一詞。比如音樂節奏中有強、弱、次強、弱等等處理手段。二胡作為民族樂器中最擅長表現旋律的樂器,它體現出民族音樂的一些重要特征,如單線條,音腔性,它的線條表現形式是游動的,這同中國書畫,尤其書法中強調筆法有異曲同工之妙,由此可以見得同一個文化基因輻射在母體下各個子體類別的聯系現象。這種單音樂線條的更為靈動和富于生機,在二胡演奏中不僅體現在它的滑音,更表現為揉弦方式的多樣,二胡的揉弦主要有腕揉、壓揉和滑揉三大類,也有人分四類、五類甚至更多,但基本方法還是源于這三種,而常用的是前兩類,用作菜來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腕揉和壓揉好比鹽和味精,幾乎大部分二胡作品都要運用到,滑揉相當于辣椒或芥末之類的東西,只在某些需要特殊口味的風格中用到。所以本文僅就腕揉和壓揉來談。另外,揉弦它的操作并非孤立存在,它同觸弦與運弓密不可分,應該是協調統一的,而且另其產生變化的決定性因素很多。現在許多業內人士常注重訓練二胡音色的多樣性,根源在于二胡的音色具有極大的可塑性,書法中有“惟筆軟而奇怪生”。看似無奇卻有參不透的妙處,每一招又有數十著變化,一經推衍,變化繁復之極以至無法之境。
一、二胡揉弦技法中虛實關系的體現
虛實關系作為一個理論范疇,表現在二胡技藝手法上,也就是藝術語言的操作上。在揉弦技巧的運用中,如何使演奏者將其內在所寄托的感受、思想傳達出來,就須細膩地把握它的豐富變化,如同書法中講究筆的法質實和飄逸以及隱和顯、濃和淡。影響二胡揉弦發音特征的因素是多樣的。在宋飛與其父宋國生的《談二胡演奏中的音色與音色的變化》一文中,指出了在用力方式和演奏要求中有力點、支點、重心、重力同向、支撐力反向、角度接觸面、揉弦初速、揉弦速度、揉弦幅度等等變化類別。本文中為了突出揉弦,將其決定因素簡化為最主要的三項,即觸弦壓力、揉弦幅度和揉弦頻率。
每一個揉弦的處理都離不開這三者的關系,在壓揉中前兩項幾乎是可以成正比的。在該圖中越靠右邊箭頭的地方,意味著發音更強、更濃、更重、更厚,也就意味著“實”的表現,反之則聲音相對更弱、更淡、更輕、更薄,即“虛”。虛實除了反映在它所表現的音量大小及音色濃淡外,還反映在揉弦技法在作品中實際運用時總的構思與布局處理,它是演奏者精神、情趣和意境臻于藝術高度的關鍵。這里狄德羅說:“美在關系。”虛與實是一種結構性的關系,虛實關系的研究就是對虛實美學結構的研究,結構主義哲學的“第一原則”認為在任何既定情境里,一種因素的本質就其本身而言是沒有意義的。它的意義由它和既定情境中其他因素之間的關系所決定。作為對立統一的一對概念,無虛無所謂實,無實亦無所謂虛。二者相因而生,相比而顯。黃賓虹講:“作畫應實中求虛,虛中求實,二者總是在對比中顯示其不同的效果。在虛實的運用上,有的是為了顯示“實”的重點而用“虛”;有的是為了顯示‘虛”的重點而用“實”;虛實相襯,相得益彰。因此,在二胡演奏中應將虛實有機地結合起來,使之互依互顯,相摩互蕩,產生新的美質。
二、二胡揉弦技法中虛實關系的運用
1、一音之中的揉弦虛實處理
“虛”“實”的對立統一,細膩之處可體現在一音之中。老一輩的二胡表演藝術家對這些技巧的處理都相當的細致和講究,不僅在揉弦的時機選擇,而且在根據情感而發生多種變化,甚至到了每一拍揉幾下的地步,真如某些音樂家所主張的“把每個音再細分為十份進行處理”。在《蔣風之二胡表演藝術》中把揉弦處理細分為“全揉,不揉,揉→不揉,揉→不揉→揉,揉→不揉→不揉,不揉→不揉→揉”六類(它這里僅指腕揉)。二胡演奏中常用的一音中的變化最為常用的即是遲到揉弦和終止揉弦。所謂遲到揉弦即從平白的直音漸變或突變為揉弦音的過程,如如平靜的湖面漸生波瀾之感。如良宵中的長音處理:
再如《二泉映月》中左手的揉弦變化再加上右手的波弓處理,從而顯出的頓挫蒼勁之感:
終止揉弦則恰恰相反,是從揉至不揉的變化過程。顧名思義它常運用在終止音上,是從實至虛、漸淡、漸揉的過程。如《二泉映月》最后第89小節的結束音,揉弦漸緩、漸平直至不揉,音色逐漸透明飄渺,漸弱至無聲,給人留下了“余音繞梁,三日不絕”的美好回味。
2、樂句之間的揉弦虛實布局
以上是一音之內揉弦的虛實變化,下面再簡要探討音與音,句與句之間的揉弦布局處理,對此梁云江教授曾提到“演奏者應細致地對每一樂句,甚至每一個音符加以安排,確定揉弦的方法、頻率的快慢,力度的輕重以及使用揉弦與不揉弦或是從不揉到揉、先揉后不揉或反之等各種不同處理。這是二胡演奏藝術中值得認真對待的問題。”他在分析自己創作的二胡作品《江河云夢》中提到第一插部旋律的演奏處理建議:第一小節要揉弦、第二小節不揉弦,緊接著再進入揉弦音,這樣揉與不揉的交替運用,使音色變化更豐富情感表達更充分,而假如不加變化的通篇揉弦,將會是單調乏味的,從而使悠揚起伏的線條僵化造作。
一個完整的二度創作計劃必須是讓局部統一于整體,而不能讓整體服從局部。從虛實這個因素來說,它作為“一個哲學宇宙觀的問題” (《中國美學史中重要問題的初步探索》) 適于用來說明音樂創作中各種帶有相對性特點的內容。而同時情思與技藝,一為主觀、一為客觀,也即一為虛一為實。以上從樂音到樂句、樂段的處理皆是音樂表演二度創作中主觀的生命情調轉化為實際技巧的過程,也就是實質上的“以形寫神”,這個意義上說虛實是“道”與“器”的關系,體現了哲學、美學、音樂形態三者之間的關系。 民族音樂中的“氣韻生動”體現的是生命的流動與精神的豐富。正如西人所說的“詩意的棲居”,藝術家在與宇宙生命萬物的互攝互映表達人文的關懷,以此追逐著藝術理想的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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