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中國人物畫美學取向與造型意識演變

【摘要】：人物畫是中國傳統繪畫的重要組成部分，人物畫的產生早于其它畫科，在周代就有記載的人物畫的出現，多以神話和勸誡善惡的題材，魏晉時期人物畫的發展逐漸走向成熟，以形寫神、形神兼備的觀念奠定了中國人物畫的基本造型意識。謝赫提出的“六法”成為了傳統中國人物畫的審美取向。

【關鍵詞】：傳神；形神兼備；造型意識

一傳統人物畫的功能性演變

在人類文明的早期就有繪畫的存在，多以巖畫、壁畫的形式存在，功能具有記錄、裝飾和祭祀的功能，隨著社會生產力的提升，人物畫開始獨立出來，最早的繪畫實體是在湖南出土的楚墓帛畫《龍鳳人物圖》與《御龍圖》，描繪的內容多為人死后靈魂不滅的渴望，有神話的色彩。漢代墓室壁畫在保留靈魂升天的的輪回思想之外還有大量的世俗生活場景的描繪，體現出靈魂的安放和對生命的眷戀，人物畫發展到魏晉南北朝時期由于佛教的傳入和玄學的盛行，人物畫的功能性也在發生著變化，敦煌莫高窟為代表的壁畫，出現圖解佛教故事的宗教壁畫，為宗教的傳播起到推動的作用，在后來的朝代更替中宗教壁畫的實用性能夠不斷延續，差別僅在人物造型觀念上的微妙變化，而顧愷之的《女史箴圖》、《列女仁智圖》則在描述“成教化，助人倫”道德價值觀的規勸。《洛神賦》則是根據曹植的文學作品描述神話隱喻的愛情故事，繪畫的功能性開始轉向審美的需求。唐代的人物畫多為宮廷貴族的生活描寫，富貴華麗，雍容大方，如《簪花仕女圖》。五代北宋的人物畫在表現貴族生活中展現的是一種端莊秀麗，而且風俗畫開始流行，表現世俗百姓的生活常態，元明清的人物畫在繼承唐宋的傳統同時，開始趨向民間的神話題材，文人畫的雅趣，人物的肖像寫真開始流行，在明代后期人物畫的寫實能力達到了一定的高度，清代的人物畫在市場經濟的發展下，人物畫的民間風俗和神話題材的空前豐富。

二傳統人物畫的美學取向

美學價值觀的取向受文化和哲學的影響，中國儒家和道家思想決定了中國傳統人物畫審美與表達方式，佛教的傳入，逐漸形成了儒釋道的合流，成為了中國傳統藝術的文化背景，儒家思想影響著美學的實用功能，同時也兼具審美與隱逸情懷，“智者樂水，仁者樂山”的心態。道家的老子提出“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的人與天地的關系，人與大自然的和諧交融，實現內心世界的“天人合一”。老子“大巧若拙”的思想則代表著樸素的審美價值取向。謝赫六法中“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營位置、傳移模寫”則體現在傳統美學的影響下對繪畫藝術的要求與評價的標準，一直在傳統的繪畫中延續。傳統人物畫的呈現方式題材的選擇與技術性的要求，需要形神兼備，以形寫神，主觀和客觀的結合，石濤語“夫畫者，從于心者也”內在品質的升華成為提升繪畫格調和修生的方式。

三傳統人物畫的造型意識

在中國傳統文化的審美取向下，需要一種相適應的方式來呈現美學的價值，傳統人物畫的造型觀念多以寫意的方式，回避刻意的描摹，即便在整個的傳統人物畫發展過程中有過對人物肖似的追求，主流方向還是意象造型，為了營造獨特的意境主動的選擇，高度的概括和取舍，能夠給性情的釋放留足空間。在畫面中，線作為畫面的結構支撐，游走在人物與物象之間，二維的空間處理辦法與空白的對比，幻化出各種虛實之境。在人物畫中潑墨大寫意的形象同樣是線條支撐，線條本身的審美性得到強化，以書入畫，書畫同源，元代趙孟頫詩曰“石如飛白木如籀”。傳統人物畫在空間的處理上側重于詩化的空間關系，人物的形態相互呼應，相互映照，空間的錯落中產生視覺的聚合效果，空間的呈現方式決定了卷軸與立軸的區分，卷軸的構圖和空間如電影的蒙太奇，把不同的空間和時間放到同一畫面，如同游走的體驗，立軸則是人物在特定的語境中被物體與物體間造成的勢態聚合，虛與實把空白轉化了一種想象的空間。人物的造型觀念表達的手段，都圍繞著中國傳統文化的審美來展開。

四傳統人物畫演變對當代中國人物畫創作的啟發

宗白華說“中國畫所表現的境界特征，可以說是根基于中國民族的基本哲學，即《易經》的宇宙觀”中國的傳統哲學是一種生命哲學，在宇宙的生命流動中認知人與自然的關系，這是停留在宏觀層面的觀看，中國的傳統哲學觀念在不同的時代有著不同的詮釋，繪畫的面貌也在做著不同程度的微調來適應時代的變化，傳統人物畫面對的是相對穩定的文化環境，自從十九世紀以來，傳統文化遭遇到西方文化的沖擊，而且不是主動的選擇，中國人畫在從傳統走向現代的過程中，不斷的轉變創作的觀念與方式，試圖變革與改良，在不斷探索的百年過程中，二十世紀初期從徐悲鴻提倡借鑒西方寫實繪畫的樣式來改造中國畫與林風眠提出的中西方文化融匯的現代美學觀念并行。都在努力使中國文化適應世界文化的發展，新中國成立后，由于美蘇爭霸，世界進入了冷戰對峙之中，影響了文化的傳播與交流，中國的文藝創作借鑒蘇聯的革命現實主義創作觀念，二戰后西方文化迅猛發展，各種觀念和流派不斷更替，在中國改革開放后西方各種跨越時間的意識形態和觀念同時在短時間內涌進，使新中國成立后形成的文藝觀念受到巨大沖擊，中國人物畫同樣在轉折和改變的陣痛期，過度的模仿西方的樣式使傳統的形態越來越模糊化，進入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之后，中國人物畫的創作開始回避簡單的模仿，有一部分人開始從傳統的樣式和造型語言上借鑒，來描繪現代生活，在形式語言上回應傳統，面貌新穎獨特，不足之處是文化上缺乏深度，多數停留在傳統趣味的表達上，二十一世紀以來，隨著中國的國力不斷提升，中國融入世界的程度越來越深，世界需要中國發生，需要中國的文化用自己的方式來回應當代，回應現代文明，傳統的中國人物畫背后的哲學觀和宇宙觀怎樣與現代的哲學結合，創造出有深度的文化認識的中國人物畫。對文化深層的哲學探究才是回應傳統的最好方式。

參考文獻：

【1】張豈之，《中國思想史》，西北大學出版社，1993

【2】盧輔圣，《中國文人畫史》，上海書畫出版社，2015

【3】宗白華，《美學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