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葫蘆崇拜的原型心理分析

（西北師范大學文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摘要】：關于葫蘆崇拜的原型心理分析從人類學、女性學等各個角度都有分析解讀。本文通過對葫蘆文化的闡釋，主要運用諾伊曼的大母神原型分析，輔助以榮格的原型理論和心理分析工具以及弗雷澤的交感巫術原理，認為中國葫蘆崇拜的原型心理源于生殖崇拜、母體崇拜，將葫蘆視為最大神靈。

【關鍵詞】：大母神；葫蘆崇拜；集體無意識；交感巫術

一、中國葫蘆文化及葫蘆崇拜

（一）葫蘆得名一定程度上受外型影響。

關于“葫蘆”的得名，前人主要有兩種解釋。一是李時珍在《本草綱目·菜三·壺盧》【釋名】中云：“壺，酒器也；盧，飯器也。此物各像其形，又可為酒飯之器，因以名之。俗作葫蘆者，非矣。葫乃蒜名，蘆乃葦屬也?！笔且院J的功能為命名緣由。二是今農業學家與植物學家夏緯瑛先生在《植物名釋札記》中的釋名：“原作壺盧，或單名曰壺，……壺即葫蘆，以形似壺狀?！R’，亦因形似而言，或亦案：此所謂‘矛戟柄’之妒，即矛戟柄之末端膨大而作圓錐體或亦具楞的部份，葫盧之形亦與之相似，故而都有‘盧’名?！笔且院J的形似為命名緣由。

（二）葫蘆文化淵源歷史悠久。

據悉，7000年前的浙江河姆渡文化遺址中就發現有葫蘆和葫蘆種子。在原始時代，葫蘆不僅可以食用，而且還可以用作盛器。馬家窯文化有模擬葫蘆的縱剖面成型的陶瓢和模擬葫蘆半截的球型的陶罐出土則可證之。先秦文獻中反映此俗的記載諸多?！肚f子·逍遙游》云：“瓤，剖之以為瓢?！薄对娊洝び娘L·七月》又云：“七月食瓜，八月斷壺?！薄俄n非子》引齊居士田仲語云：“夫瓤所貴者，謂其可以盛也?！睗h代也有“庶人器用，即竹、柳、陶、鮑而己”的說法。乃至現代，葫蘆瓢仍不難尋覓。所以劉堯漢先生說：“世界上凡是遠古曾生長葫蘆的地方，那里的原始先民，在使用陶容器之前，曾先后使用過天然容器—葫蘆”，是有道理的。

二、相關原型心理分析理論概念闡述

（一）埃利希·諾伊曼大母神原型分析理論和人類繁衍相結合。

德國學者諾伊曼指出，“大母神”是父系社會出現以前人類所崇拜的最大神靈，其產生比文明時代所熟知的天父神要早兩萬年左右，母親原型從古到今貫穿人類歷史。譜寫了人類藝術史最初篇章的這類女性（女神）雕像，其共同點是造型多呈飽滿渾圓之形，碩大的雙乳、豐肥的臀部、圓鼓鼓的腹部以及明顯的牝器符號，無不從生殖崇拜語義層面強烈地渲染出女性特征。作為遠古母親神崇拜的遺物，這些雕像象征著跟人類自我生產息息相關的原始生育力。同時，原始人遺址到處可以見到“大母神”形象。她的形象有共同的特征：原始人在塑造她的時候，都突出了她的生殖器官，包括女性的乳房、肚子、生殖器和呈倒三角形的陰阜，而且往往用夸張的手法來表現這些部位。除此之外，還有碩大的臀部。在原始人的意識里，豐臀也是與性有關的器官。

（二）榮格原型理論中“集體無意識”探求中國先民原型心理。

榮格的分析心理學理論的基本概念是原型、個體無意識（潛意識）和集體無意識（潛意識）?！霸褪侨祟愒冀涷灥募Y，它們像命運一樣伴隨著我們每一個人，其影響可以在我們每個人的生活中被感覺到?！痹褪羌w無意識的主要組成部分，是榮格分析心理學中最重要的一個基本概念。榮格認為原型往往以象征性的形式出現，榮格自己主要研究的原型包括“陰影”、“自性”、“面具”、“智慧老人”、“阿尼瑪”、“阿尼姆斯”等，而這些原型也都具有特定的象征意義。從中國人的葫蘆崇拜可以看出，這種文化崇拜是受到中國人固有的共同心理原型的影響才產生的。這種文化崇拜又代表了中國人的這種普遍的心理原型，而這種心理原型就構成了解構中國人集體無意識的基礎。

三、葫蘆崇拜中的原型心理分析

（一）子孫繁衍生息是原始先民的“第一希冀”。

大母神的原型是人類中能夠生育的女性。原始人普遍有生殖崇拜的原始宗教信仰，對生命的思考，對生的眷戀和對死的畏懼，促使他們創造了具有崇高神性的大母神。人從哪里來，不只是現代人，先民也會產生這樣的哲學思考，古代之人用神話來解釋人類的起源，在眾多有趣的關于人類起源的神話中就有一個葫蘆生人說：《詩經·大雅·棟》云：“緜緜瓜瓞，，民之初生”。這是先秦文獻對葫蘆生人說的最早記載。為什么眾多事物中，選擇葫蘆這一意象呢。葫蘆多籽，而“子”和“籽”異形同音。日常生產生活中，先民除了受到猛獸的意外侵襲，還會遭遇洪水等自然災害，威脅先民的生命，以至于即使出生率高，但是隨之而來的是死亡率的高居不下。先民對葫蘆的崇拜，更深層次上是一種子孫繁衍生息的希冀。葫蘆造型出現在陶器，墻壁上，其中陶器上以紋飾和造型為主。這些都間接體現出葫蘆在先民日常生活中的普遍存在。葫蘆生人是遠古生育觀念的反映。關于葫蘆崇拜本質上不外乎演示生命的興衰和循環，表現出人們在生產力水平低下時期，期望通過象征性的儀式，干預自然、控制環境，追求生命延續和繁衍的愿望。

（二）渾圓的造型是母體的象征。

中國先民崇拜的葫蘆，其造型整體呈現渾圓態勢，整體以近似三七比例分為兩部分，上半部分象征著女性的雙乳，向外擴張又有所聚攏，既突出又與胳膊等其他部分融為一體。在食物匱乏和生產力水平較低的時代，新生兒基本上依靠來自于母體的乳汁；下半部分象征著女性隆起的腹部和豐臀。對于母體的腹部，先民總是充滿了無限的幻想，既猜測其內部構造，也驚嘆于腹部造人的神奇。在所有大容器中，母親的肚子是最完美的建筑，它擁有最柔和的紋理與色調，充滿難以言喻的喜悅，為人提供了無數在呼吸中走向成熟的實體。另外，先民眼中母體的豐臀也是屬于性器官之一，這與人體的整個構造有關。一是坐在地上的時候總是會運用到臀部來支撐整個身體和保持身體的直立，二是對母體分娩之時新生兒的呱呱墜地先民也將其歸功于母體的臀部。在距今7000年前的甘肅秦安縣五營鄉大地灣原始文化遺址中出土了瓶口為人首、瓶身為葫蘆的人首瓶，其造型整體呈現女性體態，這樣更類似于人類“大母神”原型。

（三）集體無意識心理下的葫蘆崇拜

葫蘆崇拜與洪水神話相關聯，在早期充當救生和水上交通工具。在各個民族中都流傳著因葫蘆得以躲避洪水的故事，在保護先民人身安全方面起了重要作用。葫蘆為救生工具并不是神話，而是歷史事實，無論在長江流域，還是在黃河南北，均有以葫蘆為腰舟的現象。事實上，也可以用葫蘆過海。清代陳世俊繪制一套《番俗圖》，其中有一幅《渡溪圖》，就有一個人挾著一個葫蘆，橫渡臺灣海峽，在畫上有一段文字說：“腰掖葫蘆浮水，挽竹筏沖流竟渡如馳”。過去朝鮮稱船公為瓤公，因為最初從朝鮮去日本時，人們也是在腰上拴幾個葫蘆，改用渡船后，對船夫仍然用過去的名稱。通過歷史文獻和民族學、民俗學資料的分析，可以說明葫蘆是古代的重要水上交通工具，其分布范圍相當廣泛。

綜上所述，中國葫蘆崇拜的原型心理在于對女性母體的崇拜，是人類渴望繁衍更多的子孫后代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下，征服自然的一種心理反應。先民需要將這種強烈的愿望寄托在某一具體的事物上，向其祈求后代綿延愿望的實現。葫蘆造型類似人體，多籽又有渾圓的造型，會使得先民產生母體的聯想，因此葫蘆承載了中國先民這種崇拜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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