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辭影響下“海X”系列詞的詞匯化

（西北大學，陜西 西安 710127）

【摘要】：含有修辭成分的“海X”系列詞，如“海量”、“海涵”、“海選”、“海碗”等，按語法結構分為定中結構和狀中結構兩類，在詞匯意義上也有緊密的內在聯系。“海X”系列詞運用夸張修辭來實現造詞，在夸張修辭格的作用下形成修辭表達式，進而被高頻使用，最終固化成詞，完成詞匯化過程。

關鍵詞 海X；夸張修辭；詞匯化

一、引言

漢語詞匯化在近幾年討論非常激烈，學者們從不同角度對漢語詞匯化做了解釋，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本文以含有夸張修辭成分的“海X”系列詞為例，分析分析系列詞的形成、詞義內涵、語法結構等具體問題，并著重討論修辭對這一系列詞的詞匯化的影響過程。

根據對《現代漢語詞典（第五版）》等辭書的調查，運用夸張修辭格的“海X”系列詞主要有“海涵”、“海量”、“（夸）海口”、“海選”、“海碗”等五個詞。這類詞的共同點在于，他們都是高度濃縮的成分，語法上都是偏正結構，并且“海”在詞中充當修飾性成分，修飾中心語成分“X”。另外，“海X”系列詞的形成過程中有修辭成分的影響，尤其是夸張修辭格的運用對這類詞的最終形成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二、“海X”系列詞的詞義內涵和語法結構

含有夸張修辭成分的“海X”系列詞很明顯都是兩個語素組成的雙音節詞，其中語素“海”為成詞語素。“海”在《現代漢語詞典》中的有八個義項，從普通名詞義項“大洋靠近陸地的部分”出發，運用類比或比喻的修辭引申出副詞和形容詞的義項。運用修辭格造詞的“海X”系列詞無一例外都是偏正結構的詞語，根據語法結構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兩類：定中結構的“海量”、“海碗”、“（夸）海口”，狀中結構的“海選”、“海涵”。

“海X”的語法結構類型主要取決于后面的“X”成分，“X”如果是名詞性成分，那么“海”則多充當定語，與“X”結合形成定中結構。如果“X”是動詞，則“海”充當狀語，與“X”結合組成狀中結構。名詞“海量”、“海碗”中“海”的意義基本凝固在“極大的”這一意義范疇上。動詞“海選”里的“海”意為：基數眾多，無目標的，是義項“漫無目的地”的具體應用，沒有疑問。以下對“海口”、“海涵”兩個有爭議的詞進行語義和語法的分析。

“海口”與“夸”搭配成短語“夸海口”，詞典中解釋為：漫無邊際地說大話。乍一看“海”似乎是“漫無目的地”的意思，但實際上解釋為“大的”。“夸海口”在語法結構上是動賓結構的短語，對直譯“漫無邊際地說大話”做句法分析，得到“漫無邊際地說/大話”這樣的動賓結構。“夸海口”與其釋義對照得到“海口”意為大話，“夸”解釋為漫無邊際地說。這樣的分析解釋才更符合“夸海口”的直譯。那么既然“海口”意為大話，“海”自然就取義項“大的”。

“海涵”：敬辭，大度包容（用于請人原諒時）。“涵”在古代是單音節的動詞，多單用，表示包容、容納之意。后來“海涵”搭配成詞，“海”在此處意為大度，寬宏。由于“涵”是動詞，意為包涵，作為修飾性成分的“海”便應該是副詞性的，并沒有義項與之匹配。事實上“海涵”是短語“海量包涵”高度濃縮固化成的詞匯，即發生了短語的詞匯化。清代陸心源《唐文拾遺》：“幸蒙陛下涵之以海量”。可見唐人時候便有“海量”做狀語修飾“涵”的用法。所以“海涵”一詞中的“海”實際是“海量”的縮略形式，由名詞“海量”作狀語修飾“涵”，意為“大度量（地）”，“量”解釋為度量，詞中“海”的意思理所應當便是“大的”。

三、修辭對“海X”系列詞的影響

“海”具有“大、闊”等顯著特點，隨著語言發展，“海”的實體語義虛化，產生意義較虛化的比喻義，即形容詞和副詞義項，以“海”作為喻體語素進行夸張造詞便有了“海量”、“海選”、“海口”、“海涵”等詞匯。也就是說，“海X”系列詞在造詞過程中大多都加入了夸張修辭成分，且多為間接夸張修辭中的比喻式夸張。在修辭的作用下，“海X”逐漸成為固化的表達式，不斷有新的語素來填充，從而產生新詞，如“海杯”、“海惠”就是在這一框架下形成的新詞。

“海X”系列詞故意夸大事實，給接受信息的一方留下更深刻的印象。用“海”之大來形容物體的大，無疑是一種懸殊的對比，自然也就是形成夸張。夸張修辭格的運用創造出固定的修辭表達式，表達式一般表現為一個短語或句子，也有部分四字結構或三音節、雙音節形式，“海X”這個結構不管是多少個音節，最早應該是短語或句子的角色。定中結構的“海X”詞匯背后操作造詞的表達式是“喻體語素（海）+本體語素（X）”。喻體語素必須具有與本體語素某一方面的相似性，不然這個比喻是不能成立的，比如“海”和“X”具有量大的相似性。另外，本體語素與喻體語素在某一方面上相似性的程度上有很大懸殊，也就是形成十分明顯的夸張效果，從而通過夸張比喻來實現對本體某方面特點的強調，達到吸引人眼球的表達效果。“海X”表達式就暗藏著夸張的修辭成分，完全符合程度上大的懸殊這一點要求。

理論上，喻體語素“海”還可以由其他具有明顯特征的實詞替代的，比如以“天X”為表達式的系列詞，“天價、天梯、天險”等。所以從更宏觀的角度看，這個表達式就應該表達為“喻體語素+本體語素”。表達式中的喻體語素一定要是具有某種極致特點的現象或事物，否則難以形成本體與喻體之間的聯通，在比喻式夸張的運用上也會產生障礙。

修辭表達式表達新穎、貼切、簡明，從而得到高頻率的使用，形式漸漸固定下來。在表達式使用和固化的過程中，其修辭色彩漸漸淡化，成為普通的固定短語、詞匯或意義，后來的使用者們在使用過程中也往往會忽略或意識不到其原來的修辭意味，至此就完成了從修辭現象到詞匯現象的轉變。這種借助修辭表達式而形成詞匯的過程大致可描述為以下幾個步驟：

運用辭格（修辭創新）——創造出修辭表達式——高頻使用——固化——進入詞匯系統

修辭表達式能產性是很強大的，只要表達需要，用表達式進行新語素的套用就能創造出表達恰當語義的新詞，這也是漢語的一大特點。例如：“海杯”，指容量大的杯子。這個詞的使用非常有限，因郭沫若在《李白與杜甫·杜甫嗜酒終身》中使用過而得見于典籍，由于語言優選等原因，最終未能在現代漢語中活躍使用。這一例子說明“海X”表達式造詞有很大的個人主觀性，但是否可以得到廣泛使用并成為固定詞匯還要由語言的優選決定。

四、結論

含有修辭成分的“海X”系列詞在詞義上有密切的聯系。在運用語素“海”創造新詞的過程中，通過比喻夸張的修辭將普通名詞“海”的一些顯著特點轉移到新詞的中心語身上。人類語言處于不斷發展變化的過程中，詞匯語法結構也不會永遠一成不變。通過對“海X”詞的語法結構進行分類，對其中的特例進行語法結構上的深層次分析，證明按照語法結構將“海X”詞進行分類的正確性。夸張修辭在“海X”系列詞的詞匯化過程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整個過程經歷了使用夸張修辭格創造修辭表達式、高頻使用、固化成詞等步驟，最終完成詞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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