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大學 法學院,江西 南昌 330000)
【摘要】:前些天,由南方周末雜志曝光得山東聊城“刺死辱母者”一案成為了近期數一數二的熱點,吸引了公眾的高度關注。該案中究竟應以正當防衛、 防衛過當的故意傷害還是故意傷害罪處理,議論紛紛。本文就事件經過,結合爭議焦要點與正當防衛的限定條件進行淺要分析,論述該事件的正當防衛法律問題。
【關鍵詞】:辱母;正當防衛;故意傷害
一、事件經過
山東冠縣女企業家蘇銀霞因資金周轉困難,向地產公司老板吳學占借款135萬元, 利息高達10%。后無法還清欠款。4月14日,杜志浩等11名催債人對蘇銀霞凌辱長達一個小時,手段惡劣。隨后保安報警,警察趕到并經過簡單詢問后,留下一句“你們要賬行,但是不能動手打人”便離開。此時,蘇銀霞之子于歡想沖出包圍未成功并遭到毆打,毆打中,于歡拿了房間桌上一把刀朝身邊的催債人刺去,造成四名催債人被刺中,其中一名催債人杜志浩因失血過多死亡。2017 年 2 月 17 日,山東省聊城市中級法院一審以故意傷害罪判處于歡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該案相關經過經南方周末報道,引發了全社會對于該案件的積極關注,民眾紛紛質疑公檢法對于該案件的處理是否合法,并對“正當防衛”這一概念展開了熱切的討論。目前,山東高院已于近日受理此案的二審上訴,而最高檢亦表達了對此案的重視,宣布展開對該案件的事實、證據進行全面審查。
二、法院判決依據
首先,聊城中院認為:雖然于歡當時的確被人控制,其人身自由權利受到限制,也遭到對方辱罵和侮辱,但并不存在緊急危險,且派出所已經出警,不存在防衛的緊迫性,所以于歡不構成防衛過當。這段分析忽視了以下幾個問題:討債者在討債過程中對當事人蘇銀霞母子進行了非法拘禁和猥褻的行為,可以說,警察當時的所作所為并未對抑止事態惡化起到積極的作用,不能排除未知的危險。對于討債者是否對于歡進行了激烈的毆打,雙方則各執一詞:討債者辯稱只存在“將于歡強行按壓在沙發上”的拘束行為,而于歡母子及源大工貿的相關員工則強調討債方對于歡進行了毆打,從判決書的鑒定意見中不難分析出于歡可能遭到了類似于強制拘束造成的極輕微傷——于歡當時并未遭受毆打,但可能遭受了“被摁壓在沙發上”之類的拘束行為,而為了反抗討債者的強制拘束,于歡揮刀刺人的行為應當可以理解為正當防衛的防衛過當。
其次,聊城中院判處于歡故意傷害罪,認定其為故意傷害致死的結果加重犯,我認為這個判決也十分值得商榷。于歡當時的刺人行為,應該以正當防衛過度來理解,成立過失的犯罪,負減輕的刑事責任;再不濟,也可以歸類到假想防衛的范疇,而假想防衛的屬于事實認識錯誤問題,充其量成立過失犯罪,不會成立故意犯罪。
再者,從于歡的行為上進行分析,其行為是否符合故意傷害罪的構成要件也是存在爭議的:故意傷害罪的成立要件之一是要求行為人具有傷害他人的故意,及要求行為人對傷害結果具有認識和希望或者放任的態度。而在此案中于歡的行為并不能以傷害的故意進行解釋——據證言可知于歡在持刀刺人之前發出了“不要過來,再過來弄死你們”的話語,從其中不難感受到其希望討債方停止逼迫、侵害的意愿,再結合當時警察處置不力匆忙離開以及討債者人多勢眾的情況,于歡持刀的行為可理解為為排除危及自身的不法侵害而進行的正當防衛,而且其行為不具備傷害他人的故意。正當防衛過度致人死亡,應成立過失致人死亡罪,而于歡案的情形,成立過失致人死亡罪都有些勉強:過失致人死亡罪中的死亡,其有雙重含義:一,當場致人死亡;二,導致過重的傷勢或者當時沒有能救活的條件,經搶救無效死亡。于歡案中,死者杜志浩被刺傷后并沒有當場斃命,而是自行駕車就醫,甚至還有氣力在醫院和人爭吵,及時的就近就醫完全可以避免其死亡,可以說他耽誤了自己接受治療的時間。受害人因其自身原因導致其死亡,于歡應該在其傷害的范疇內負刑事責任,成立過失重傷罪。
三、正當防衛
所謂正當防衛,則是指對正在進行不法侵害行為的人,采取行為制止其不法侵害。此時的行為若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于正當防衛,行為人對于其無需負刑事責任。通常來說,正當防衛有著較為苛刻的條件要求,可歸納為四個構成要件:一,正當防衛所針對的,必須是不法侵害;二.,正當防衛只能存在于不法侵害進行的時候;三,正當防衛所針對的對象必須是不法侵害人;四,正當防衛不能超越一定的限度。
通常來說,這四個構成要件可以較為合理地規范正當防衛的應用范圍,使得正當防衛不被濫用。但透過于歡一案,筆者有一個困惑——正當防衛應在該合理的限度內進行,但什么樣的限度才算是合理的限度?在實際社會生活中,當人們遭遇了不法侵害時,又該如何確保人們保持理性,進行限度內的正當防衛?
所謂正當防衛的限度,即防衛行為不能明顯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只有在這個限度內,防衛行為才能夠被稱為正當防衛,才是能夠合理保護自身而又不違反社會道德、法律的行為。超過了這個合適限度,防衛行為就不能成立正當防衛,而是防衛過當,是一種有害于社會、依法應當承擔刑事責任的行為。規定防衛限度是必要的,但在社會實際生活中,這個規定卻顯得模糊不清,給受害者帶來了許多困擾——以于歡案為例,在實際力量額外懸殊的情況下,只有水果刀這唯一的反抗工具,使用其進行反抗,極有可能會逾越合理的防衛限度,造成嚴重的傷害,但若不使用它,面對十數個討債人的于歡是沒有任何手段排除其受到傷害的危險的;此外,當杜志浩掏出生殖器,對于歡和其母蘇銀霞進行人格上的猥褻與侮辱時,其行為雖然令觀者憤怒,但其顯失正當防衛意義上的危害緊迫性。作為遭受侮辱的一方,于歡和其母又應該實施什么樣的行為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法律在這一塊的規定是模糊的,在缺乏明確規定的情況下,司法工作人員只能運用實際的生活經驗對該類型案件進行處理,極易產生差錯。而廣大民眾在看到類似案例及判決結果時亦會迷茫無措,甚至對判決的公信力產生疑問。
我認為導致這種現象的原因,一是法律過度重視每一個主體的合法權益,缺失對于缺陷正當防衛的容忍性;二是缺乏對相關特殊案例的防衛限度進行規定。缺失對缺陷正當防衛的容忍性,指的是在實際的法律實踐中,法律總是過分的要求受害人再實施防衛舉動時充分考慮到自身的防衛合理限度,卻欠缺了對行為人雙方心理地位的考慮。我們盲目地以事后對客觀環境和雙方力量對比的冷靜判斷來苛求防衛人,這是不符合行為常理的。相反,我們應設身處地地考慮防衛人當時所處的實際情況。
結語:正當防衛是法律賦予受害人在無法及時獲得公力救濟的情況下,自我救濟的依據,因此,不應將其束縛在一定合理范圍內,而應允許適當的防衛過當,允許弱勢群體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適度使用強力的手段進行自我權益的防衛,諒解正當防衛所存在的不完美性,才能使正當防衛成為制止侵害、打擊惡徒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