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巴赫金狂歡理論解讀近年來國內網絡歷史架空小說的火熱現象

（西南財經大學經貿外語學院，四川 成都 611130）

【摘要】：近年來，網絡歷史架空小說（以下簡稱架空小說）創作人員眾多，作品數量龐大，在網絡上擁有超高的人氣，構成了創作網絡類型小說的主力軍。優秀的架空小說被出版、翻拍，影響力由網絡進入現實，“架空”文化盛極一時，引起了社會大眾的廣泛關注，各種評論褒貶不一。本文從巴赫金狂歡理論入手，試分析近年來架空小說的狂歡化特點以及此類小說翻拍影視作品火熱現象出現的原因，以求探討其火熱現象背后更深層次的意義。

【關鍵詞】：網絡歷史架空小說；狂歡化；后現代；火熱原因

一、引言

近年來，諸如穿越、重生一類的架空小說橫空出世，成為網絡文學中最熱門的一種題材。創作人員眾多，作品數量龐大，在網絡上擁有超高的人氣，迅速占據各大文學原創網站，構成了創作網絡類型小說的主力軍。優秀的架空小說被出版、翻拍，影響力由網絡進入，“架空”文化盛極一時，引起了大眾廣泛的關注，各種評論褒貶不一。本文從巴赫金的狂歡理論入手，試分析近年來架空小說的狂歡化特點以及此類小說翻拍影視作品火熱現象出現的原因，以求探討其火熱現象背后更深層次的意義。

二、架空小說與巴赫金狂歡理論

2.1 架空小說概念

截止2016年6月，我國網民有7.10億，網絡文學用戶3.08億。[1]100多家較有影響力的網絡文學網站，已簽約的網絡作家高達2百萬人，逾2千萬網民上網寫作，網絡長篇小說每年在線發表約5千部，作品日更達2億字節。[2]而對于架空小說的定義目前尚處初創，并未得到學術界的一致認可。“網絡”一詞，指的是作者在電腦上進行創作、在互聯網上首發的文學作品（劉亞平，2006）。據學者考證，“架空”來源于日語，意為“虛構”（馬季，2010）；架空小說即“虛構”的歷史題材小說。也有學者認為架空小說就是穿越歷史小說（葛紅兵、許道軍，2009）。還有學者認為真正的架空小說是兩者兼有（雷小芳，2009）。本文認為架空小說是“架空歷史”和“穿越歷史”的統稱。架空小說以“架空”為側重，架空歷史的某一時刻或一個完全虛擬的歷史朝代，主人公發揮現代人的知識技能，去改變歷史的“既定”結局。架空歷史小說存在著“擬歷史”真實形態的架空小說和“借歷史真實形態”的架空小說以及兩者混合三大類型（王凡，2014）。

2.2 架空小說與巴赫金狂歡理論

米哈伊爾·巴赫金（M. Bakhtin， 1895-1975）是二十世紀前蘇聯一位重要的哲學家、文藝理論家和歷史文化學家。他深入研究民間狂歡文化現象和相關的文學作品，不僅揭示狂歡節的文化內涵，而且顯示出它在構建小說體裁方面的重要意義，從而使“狂歡化”（巴赫金，白春仁、顧亞鈴合譯，1988：175）作為一個文學批評術語，用來分析具體的小說文本?？駳g化的內在實質是以狂歡式的世界感受、烏托邦的理想、廣泛的平等對話精神、快樂的相對性、雙重性等為基礎的。其形式復雜多樣，而且時空跨度大，從古至今，融貫東西（夏忠憲，1994）。與法國后現代主義者福柯、拉康、得里達等人精神上的內在一致使巴赫金著作中的許多因素在當今西方后現代主義哲學中得到廣泛運用（周衛忠，2007）。例如，巴赫金否定中世紀官方意識形態話語的權威性，強調狂歡文化的平等自由和激情，肯定民間文化與文學的平等地位的努力，與后現代主義破除權威、消解中心、顛覆傳統形而上學理性神話的企圖是一致的。

巴赫金的狂歡理論為我們研究網絡文學特色奠定了理論基礎（劉亞平，2006）。以往的傳統文學并未體現強烈的全民性狂歡色彩，傳統作家創作時，往往會受到意識形態、出版發行等因素的干擾，趣味性的民間意識始終處于傳統文學的邊緣。但在價值觀方面則不同程度地與主流社會意識相一致，有時甚至細致生動地論釋著主流社會的意識形態，因此傳統文學作家們的話語權實際上非常有限。

當網絡成為文學的媒介之一后，話語權力被重新分配，作者、讀者和評論者享有平等的機會。網絡中，作家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作家，網絡文學作家或寫手們無身份、無年齡、無性別。網絡文學的創作主題也更具自由性和多向性。在網絡文學創作中，作者和讀者沒有非常明顯的界限。網絡文學的作者權力往往被許多無名者分享，他們的作品被人刪改、傳遞。這是因為在網絡上發表作品，作者沒有退稿之憂，只要寫完往網上發布就行。網絡文學的作家在開放性的網絡中自由創作，現實生活中的規范、禁忌毫無意義，網絡寫作不過是寫手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這便使網絡文學從追求崇高的精神意蘊中被解放，并轉化為一場從形式及內容的“狂歡”。

三、架空小說與其影視作品的狂歡化特點分析

3.1 架空小說時間觀上的狂歡化

近幾年“劇本荒”的出現，讓大部分影視公司把目光投向網絡小說，其中架空小說又占主要部分，已經改拍成影視作品的架空小說在時間觀上就產生了極大的狂歡化特質，時間不再是一個線性的過程，可以隨意扭曲建構，而這種超越時空界限的特點正是狂歡化的彰顯。而根據對時間維度橫軸的扭曲而言，架空小說的時間觀主要分為兩個方面——穿越和重生。時空縱向扭曲則以現實時間橫軸為基準，其時間與現實時間平行，主要表現為部分或全部虛擬的異世界。架空小說里時間維度橫縱向的扭曲還可以彼此重合。以《尋秦記》[3]為例，主人公項少龍穿越回到秦朝，策劃趙國公子趙盤冒充嬴政，并輔助其成為秦始皇；作品里同時出現了穿越與部分虛構這一時間橫縱向同時扭曲。

時空的扭曲徹底顛覆了以往傳統寫作觀念，在網絡作家的創作中，人神共存；死后重生；凡人可改歷史，君王可受穿越者的擺布創造歷史；這些都是架空小說狂歡化的特質?，F實社會生活有著既定的規則，人們的主導作用缺失。但在時空扭曲之后，主人公擔當的往往是無所不知、主導歷史的重要角色，既定秩序被顛覆，破壞導致快感產生。

3.2 作者創作方式的狂歡化

網絡就如同過“第二種生活”（巴赫金，錢中文譯，1998：176）的狂歡廣場，在這里業余寫手和職業作家擁有平等的權力，能隨時隨意地發表自己的作品。在自由、開放和包容的網絡世界里，創作和閱讀的霸權在消解，世俗和高雅互相融合，文學的創作純粹是一種情感的宣泄。但是在精神實質方面卻是對既定歷史的顛覆，是一種再創作，一定程度上顛覆了以往歷史小說的正統與嚴肅。由于網絡的虛擬與匿名，網絡中的寫手可在網上提供的平臺上匿名或化名寫作。作者隨時可以和讀者在論壇里交流互動，發到網站上的文章也可根據讀者的意見立馬修改，而不是像以往讀者意見只能再版時進行修改。

網絡寫作是一種自由的、開放式的話語狂歡活動，對作者身份不作限制，不論學歷高低，也不分地位等級，網友們在創作或欣賞網絡文學時，可憑靈感在網上自由的創作或點評。在網絡上，文學不再是一個成品，不需要讀者的仰視或評論家的俯視，它需要的是參與，把作者和讀者卷入一種動態的互動關系中，任何人都可以集作者、編輯和讀者于一身。

四、架空小說與其影視作品火熱現象的反思

架空小說與其影視作品的“狂歡化”，實質是網民為了建立一個平等自由的世界來張揚個性的文化策略。因此，“狂歡”即便處在不同的文化氛圍內，依然能夠喚起反響與共鳴，這也是巴赫金“狂歡化”理論精髓所在。這一“狂歡”消解了道德法律，使人們達到自我解壓、情緒宣泄的目的，張揚了人的自由個性?，F在社會壓力過大，導致人們寄希望于架空小說來回避現實，希望在作者或自己創造出來的異世里找到寬慰，同時在閱讀、觀看作品的過程中通過無意識的移情，將自己的主觀情感投射到與自己有著某些相似特征的主人公身上，從而獲得情感的宣泄與補償，這也是這類小說與其翻拍的影視作品收到追捧的重要原因之一。

架空小說與其影視作品在網絡世界里的娛樂已不是純粹的精神體驗，還抱有明確的商業動機。娛樂只是手段，經營自己才是目的，架空小說正是先獲得眼球再獲得利益。而且，在最初的成功之后，寫手便培養起明確的商業思維，為了獲得更多青睞，他們往往根據商業需求來決定自我經營方向，主動對商業迎合。比如小說進入網站榜單后，網絡作家會向讀者求票，希望得到好排名來把作品推向更大的群體。同時，好的排名增加了作者小說出版以及翻拍成影視作品的的機會，拍好的作品再由影視公司和電視臺借明星和預告片來提高關注度，一環接一環的炒作讓小說和作品更加火熱，最終讓相關人員獲得更大的商業利益。

不可否認，架空小說及其翻拍作品在狂歡化過程中表現出了后現代的特色，對解構崇高、顛覆秩序等方面有著突出的意識。架空小說和其影視作品的“狂歡”的確壯觀，但在感受“狂歡”愉悅的同時，更要想到“狂歡”后的寂寥。因此，我們應該反思架空小說及其翻拍影視作品火熱現象背后所暴露的問題。首先，此類作品數量龐大但整體質量不高。由于網絡是一個虛擬自由的創作世界，這種大眾“狂歡”直接導致了文學創作的平面化、膚淺化，文學作品缺乏廣度和深度。而據此翻拍的影視作品更是漏洞百出，反映了當下優秀劇作的缺失。其次，架空小說和影視作品對于歷史的顛覆，會讓大眾誤讀正史。歷史是一個文本，是對過去事件非純粹客觀的描述和再現，滲透著語言運用者對事件的解釋。這類改編無疑是對大眾的誤導，會產生一定的消極影響。

五、結語

架空小說及其翻拍影視作品體現了巴赫金狂歡理論狂歡化和后現代化的特性，其在時間觀和創作方式上的狂歡是對傳統文學權威的顛覆。但這一火熱現象本質上是對枯燥的生活以及種種規范暫時性的逃避；是身處忙碌和壓抑的當代人借助現代高科技，暫時擺脫當下環境和制度的束縛，并試圖交流宣泄，從而獲得愉悅。但隨著技術不斷革新，理論界學者有必要對網絡文學的諸多特色進行研究和闡釋，從而進一步推動規范網絡文學的發展、促進網絡文學翻拍劇的繁榮。

注釋：

[1]該處數據引用自CNNIC第38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http：//tc.people.com.cn/n1/2016/0803/c183008-28606650.html

[2]該處數據引用自馬季：《跨文化語境中的中國網絡文學》，文藝報，2012年7月16日。

[3]黃易《尋秦記》，小說改編同名電視劇《尋秦記》由香港電視廣播有限公司出品，2001年在香港播出。

參考文獻

[1]巴赫金著，白春仁、顧亞鈴合譯.陀思妥耶夫斯基詩學問題[M].三聯書店出版社，1988.

[2]巴赫金著，錢中文主編.拉伯雷的創作與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的民間文化，巴赫金全集（第六卷）.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3]葛紅兵，許道軍.敘事模式、價值取向、淵源傳承：架空歷史小說論綱[J].社會科學，2009，（3）：171-179.

[4]雷小芳.網絡穿越小說簡論[J].湖南醫科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11，（4）：108-110.

[5]劉亞平.論網絡文學的“狂歡化”特色[D].吉林大學，2006.

[6]馬季.網絡文學透視與備忘[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

[7]王凡.論架空歷史小說創作的歷史觀問題[D].湖北大學，2014.

[8]夏忠憲.巴赫金狂歡化詩學理論[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4，（5）：74-82.

[9]周衛忠.巴赫金思想的后現代性初探[J].中國海洋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2）：63-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