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孩子的心意

我在荷蘭讀的博士，后來在荷蘭定居，先生是荷蘭人。我收到過數不清的來自夫家孩子們令我印象深刻的禮物。

4歲的Martin帶著一管粘木頭的膠水來看我。

他指著我家地板上松脫的隔邊條，說：“我爸爸就是用這種膠水把這些重新粘牢的，你也用它把地板粘好吧。雖然我知道是怎么粘的，可惜這種膠水小孩子不能用，我就幫不了你了。你看說明書吧，一看就會！我和你一言為定，等我長大了，就來幫你粘！”我沒想到，我忽略的地板問題被一個小小的孩子注意到了，并且給我提供了解決辦法。

每年我從中國探親返荷，都會有一兩周低落的思鄉情緒。荷蘭的親人深知我這個情況，在給我接風的家宴上，大家都對我格外關心。

7歲的Luc去了趟阿根廷旅游，回到荷蘭第一次見面，帶來兩塊奇異的石頭給我和先生，他知道我們夫妻倆喜歡搜集石頭。聽說Luc在阿根廷隨時留意著石頭，沿途撿了不少，每晚都不斷地比對篩選，最后留下了兩塊最特別的，不遠萬里地背回荷蘭。

小Mary為了不打擾我和大家談興正濃的聊天，在我書桌上默默留下一張提醒的字條：“蔻蔻，你家陽臺上的令箭荷花開了，別忘了看哦！”后來，小Mary聽說我開了微信公眾號，很多人讀我的文章，可不懂中文的她無法知曉我寫了什么。她有次聲稱她要給予我的是她的耳朵，她想聽我講有關寫作的話題。

在一次家庭聚會上，我提到了近期會去巴塞羅那度假。

12歲的Carol周末來訪，掏出一本介紹巴塞羅那的旅游書給我。Carol媽說，前天她去圖書館借書，Carol也跟著，一進去就跑到旅游書柜那兒找關于巴塞羅那的書，并說要幫我借這本。

“這書能借21天，你可以邊看邊準備行程，去那邊玩完了，帶回來再還。我專門選的袖珍版，瞧，書不大，你隨身帶著，翻看很方便。”Carol一邊展示書，一邊貼心地講解著。

15歲的Bas擔心我想家會難過，親自做了一張中國歌曲的光碟給我。“第一首歌旋律很帶勁，非常好聽，我給你連錄了3遍，是加長版的。后邊的歌也是很嘹亮的感覺。我連續聽了幾天的中文歌，不下200首曲子。你開車去上班時放，保證聽了開心。”Bas說自己完全聽不懂中文歌詞，選曲標準就是節奏歡快、曲調激昂。

我加班的第一天清晨，將Bas特制的光碟放來聽，車內響起3遍《義勇軍進行曲》，接著就是《上海灘》主題曲。不難想象，一大早連續聽3遍國歌，再緊跟著那句高亢的“浪奔！浪流”，什么低迷都煙消云散了。

這些禮物不刻意，但都用了心，有立體的維度、互動的廣度、記憶的長度和溫暖的深度。

（摘自《家人》2017年第9期 圖/亓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