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韓委婉語的同質文化特征

本文闡述了中韓委婉語的定義、分類，重點分析了中韓委婉語相同的文化特征，都受儒家文化的影響，中韓委婉語都體現了重倫理綱常的文化心理和注重禮儀的交際觀念。

委婉語是一種語言現象，也是一種文化現象。委婉語在各民族語言中都存在，它與各民族的文化是息息相關的。由于有大致相同的進化發展史，各民族的文化在許多方面擁有共同的特征。中國對韓國的影響在古代社會是多方面的，其中最根本的應該是儒家學說。自西漢到明清時期，儒家學說一直在中國社會占據正統思想地位，這種學說傳到韓國后，也漸漸成為韓國社會的主導思想。迄今為止，，儒學在韓國已發展成為一種宗教——儒教，儒學思想已經滲透到韓國社會文化的各個方面。

“說話時不直白本意，只用委曲含蓄的話來烘托暗示的，名叫婉轉辭。”陳望道把婉轉辭分為兩類：一類是不說本事，單將余事來烘托本事；另一類是說到本事的時候，只用隱約閃爍的話來示意。黃伯榮、廖序東在《現代漢語》（下）中對婉轉辭的解釋也大致如此，即“有意不直接說明某事物，而是借用一些與某事物相應的同義語句婉轉曲折地表達出來”。在日常生活中，有些話我們不便說或者不能直說，于是換一種比較含蓄的說法，這時就要用到“婉轉”這種表達方式了。關于韓國委婉語的定義，金光海（1993.160）指出：“所謂委婉語，主要指在基本詞匯讓人產生許多負面影響的情況下，作為避免這種負面影響的手段而使用的詞匯。”可見，韓語對委婉語的研究主要在詞匯層面。

委婉語可以按很多標準分類。通過查閱大量中韓委婉語相關論文發現，許多文章都按寫作意圖把委婉語分為“禮貌”、“避諱”和“掩飾與偽裝”三類，即從語用功能和使用心理角度分類，跟文化背景相關，分類角度合理，便于展開及概括。

中韓地理位置相近，同屬漢文化圈，自古文化交流就非常頻繁，類似的歷史文化背景必然會在語言中體現出來。漢語和韓語都有委婉語，在日常生活交際中，都普遍使用委婉語。韓中委婉語都受儒家思想的影響。

一、重倫理綱常文化心理的體現

儒家把“禮”作為行為的尺子，做人的手段，主張克制自己。《禮記》上說：“民之所由生，禮為大。非禮無以節事天地之神也；非禮無以辨君臣，上下，長幼之位也：非禮無以別男女，父子兄弟之親，婚禮疏數之交也。”可見，離開了“禮”，政治等級關系和血緣關系都難以維持。

孔子曾提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和仁義神智等倫理道德觀念，孟子繼承了這種思想，就人倫關系作了界說，即“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儒家的“禮”是中國社會尊卑秩序確立及維持的規范，并衍生出了等級及尊卑倫理觀。中國數千年封建統治思想的核心是王權思想和封建等級制度。許慎說：“禮者，履也，所以祀神致福也。”作為祭祀儀式的禮，后被賦予人文意義，即指等級次序和道德規范。這種重倫理綱常的禮法觀念，導致漢語在許多方面都出現了表示等級觀念的委婉語。如，稱王為“君王”、“陛下”、“君主”；稱平民和臣子為“庶民”、“小人”等。中國古代的跪拜禮是很典型的例子：表示等級的跪拜禮有“稽首”、“頓首”、“空首”、“振動”、“吉拜”、“兇拜”、“奇拜”、“褒拜”、“肅拜”九種，每一種跪拜的動作和適合的對象都有嚴格的規定。委婉語中的“避諱”一類鮮明地體現出了這種倫理道德觀念。著名的例子是詩人李賀因父名晉肅，“進”與“晉”同音，李賀于是就不能參加進士考試了。

死亡也有等級之分，“天子死曰崩，諸侯曰亮，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禮記·曲禮》）這種古人的等級尊卑觀念一直影響至今，于是就有了敬語和謙語。中國古人用敬語和謙語，在交際中顯得很有禮貌，也有助于交際雙方情感和信息的溝通。如把“貴、令、賢、雅、妙”等語素加在對方的稱呼之前，稱：貴庚、賢弟、妙筆等。謙語如“卑職、賤內、小可、微臣、愚見”等。謙語表示低下、謙遜，也或多或少地體現了倫理觀念。

受儒學的影響，韓國的委婉語也體現了等級觀念。韓國古代對死亡的委婉稱呼也隨著等級的變化而有所不同。韓語中表示大王的死的委婉語很多，如：??，??，??，??，??，??。而對于大臣或平民的死卻沒有規定的委婉語，只是為了避免刺激或忌諱而使用一般性的委婉語，如?????（離開世上）、????（閉眼）等。古代皇帝和諸侯王生病也與百姓的叫法不一樣，稱“不預”等，稱諸侯病重時為“負子”、“負茲”等。

現代社會也如此，如果有相當級別的領導或國家政要去世，在正式場合要用“辭世”、“逝世”、“?????”、“?????”、“?????”等。而老百姓就顯得更口語化、更通俗一些，如“走了”、“離開了”、“????”等。

二、注重禮儀的交際觀的影響

中韓都是禮儀之邦，歷來重視禮儀，中韓委婉語都體現了這種思想。孔子主張“情欲信，辭欲巧”（《禮記·表記》），認為“辭達”、“辭巧”必須服從仁德禮義。儒家重視“禮”，強調人的自我修養和自我約束，“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庸》）強調為和諧各種社會關系，個人要“忠恕”、“寬容”，要堅持“君子慎其獨”的自我修養，要擁有較好的自我約束力。儒家的禮雖然主要指禮法，但也包含交際中的禮儀內容。中國人崇尚謙讓，認為它體現出一個人良好的修養。韓中兩國都受傳統觀念的影響，歷來重視“中庸”、“和諧”的價值觀。“和諧”就要避免矛盾沖突，蘊含著人際交往中的某種仁愛、和諧、理解，避免受情緒控制而言行莽撞，聽話人也更容易接受，這就會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交際的失敗。儒學道統最終決定了言語的內斂和溫良。

因此，人們有時會把不愿直接說明的事物，利用相關的同義語言婉轉曲折地表達出來.藺相如有句話：“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廉頗藺相如傳》）不直接說要跟秦王拼個你死我活，而是用含蓄的語言顯示自己的聰明才智，比直白的表述更容易讓人接受，更有禮貌和涵養。

齊景公濫用酷刑，百姓們怨聲載道。晏嬰總是想找機會勸諫。有一天，，齊景公對晏嬰說：“先生的房子離集市太近，喧鬧而多塵土，我想給你換一處好房。”晏嬰推辭說：“離集市近，也有好處，買什么東西出門就到，再說，怎么敢煩勞眾鄉里幫我蓋房搬家呢？”景公笑了笑，道：“你離集市近，了解市價行情嗎？”晏嬰點點頭。景公說：“那你說現在市場上什么東西貴，什么東西賤？”當時齊景公對百姓采用的酷刑是砍掉雙腿，因此市場上賣假腿的很多。于是晏嬰趁機說：“踴貴履賤。”意思是說市場上假腿需求量增大而不斷漲價，而鞋卻十分便宜。齊景公意識到自己的過錯，從此免了砍腿的酷刑。

儒家主張在交際中體現以“和”為貴的原則，交際時要尊重對方，講究禮貌，不讓對方為難，不干擾對方，說話時含蓄、有禮貌。在漢語中，不直接說某人得了癌癥，而說得了“不治之癥”，韓語稱“????”、“???”。在職業方面的韓漢委婉語中，把“媒婆”稱為“???（仲媒人）”和“月下老人”和“紅娘”。這些用詞都能創造和諧、融洽的氣氛，有利于交際的順利進行。聽覺有障礙的人不能說“聾子（???）”，可以說是聽覺障礙者（“?????”），有利于緩解尷尬的談話氣氛。現代的韓中年輕人都以瘦為美，所以不能說女性“太胖了”、“臃腫”等，可以說“發福了”、“????”。

總之，韓中兩國同屬儒家文化圈，儒家文化對語言的滲透影響非常之大。受儒家思想的影響，韓中委婉語有同質文化特征。在當今時代，這一文化特征也在影響著韓中兩國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們應當認識到儒家文化對韓中兩國文化方面的影響，促進韓中語言文化交流，使韓中兩國人民相處更加和諧。

（作者單位：遼東學院韓朝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