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時代的意識形態(tài)工作機制如何轉型

郭鐵成

【摘要】隨著新科技革命的興起，信息傳播方式發(fā)生變革，突出表現在翻轉傳播、指數傳播、迭代傳播、痛點傳播。傳播方式的重大變化，對意識形態(tài)工作來說，既是機遇，也是挑戰(zhàn)。我們必須因應傳播方式的重大變化，轉變意識形態(tài)工作方式，探索智能型的意識形態(tài)工作體系。

【關鍵詞】智能時代 意識形態(tài)工作 痛點傳播

【中圖分類號】G20 【文獻標識碼】A

智能時代，信息傳播方式發(fā)生了重大變化

隨著新科技革命的興起，我們正在進入智能時代。雖然我國工業(yè)化的路程還沒有走完，但卻與智能時代交匯了。這深刻影響了我們社會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與工業(yè)時代相比，智能時代的傳播方式也發(fā)生了重大變化，主要表現為以下四點：

第一，翻轉傳播。工業(yè)時代的傳播主體是政治界、知識界等少數精英，人民大眾受教育程度低，既缺乏傳播能力，也缺乏傳播手段，在傳播中居于受眾地位。但在智能時代，傳播的主體翻轉過來，工業(yè)時代的千百萬受眾也變成主體。他們分布在世界各地，處于不同社會制度，位于不同社會層級，隨時隨地可以推送和傳播他們的思想和主張。在這種情況下，簡單沿襲工業(yè)時代“我教育、你接受”的傳播模式，肯定是不成功的。

第二，指數傳播。工業(yè)時代的傳播，是算術式傳播，傳播速度慢、信息量小，而且信息內容丟失嚴重。即使廣播電視報紙的傳播，其覆蓋范圍也僅限于讀者群。而智能時代的傳播，瞬間就可以到達海量節(jié)點，而節(jié)點之間又處于交互狀態(tài)，因此傳播次數和信息量呈現為指數擴張。在沒有策劃、沒有組織的情況下，某些消息可以迅速形成輿論奇點，高度聚集大眾注意力，以至于瞬間形成輿論“黑洞”，吞噬其他一切信息，其他信息再正確、再真實、再美妙，也會暫時失聲。在這種情況下，簡單沿襲工業(yè)時代“擊鼓傳花”式的傳播模式，就等于沒有聲音。

第三，迭代傳播。工業(yè)時代的傳播，絕大多數是存量知識傳播，即把人類已經形成的知識擴散傳承下去。即使新聞媒體，絕大多數也不是現場直播，程度不等地存在時滯。而智能時代的傳播，對于知識的傳播，絕大多數都是增量迭代，即在存量知識的基礎上不斷遞增新信息、新知識、新探索，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隨時進入信息前沿，甚至科學研究的前沿；一些存量知識的學習，也因增量信息而激活。至于新聞類消息，幾乎都是即時的、現場的，甚至全世界可以在同一個時點共享一個信息。在這種情況下，簡單沿襲工業(yè)時代“存量擴張”的傳播方式，就不會有傳播力。

第四，痛點傳播。工業(yè)時代的傳播，絕大多數是理性傳播，按照邏輯順序，由淺入深、由表及里，一步一步展開；雖然新聞導語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但在整個傳播中不占主體。特別是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傳播，理論化、概念化的東西比較多。而在智能時代，痛點傳播成為主體。痛點傳播是按問題點、知識點敘述內容，抓人眼球，跌宕起伏；而且語言通俗簡練；形式上也賞心悅目，鼓動性、可視性強，即使是枯燥的專業(yè)問題、深奧的科學問題，也能夠妙趣橫生，動人心弦。在這種情況下，簡單沿襲工業(yè)時代“教科書”式的傳播模式，就會失去受眾。

傳播方式的重大變化，既是機遇，也是挑戰(zhàn)。抓住了就是機遇，抓不住就是挑戰(zhàn)。我們必須因應傳播方式的重大變化，探索智能型的意識形態(tài)工作體系。

建立黨群合作的意識形態(tài)工作體制

所謂黨群合作的意識形態(tài)工作體制，就是在體制上，把黨、政府和廣大人民群眾、其他社會力量納入意識形態(tài)工作。由黨和政府主導，依托廣大人民群眾和其他社會力量開展工作。廣大人民群眾包括公民個人，其他社會力量包括知識界、企業(yè)界和有關社會組織等。

黨群合作的思路，是國家治理的思路。治理與管理的區(qū)別在于：管理是以職能分工和工作層級為基礎的行政系統，其特點是垂直、單向運作；而治理是按任務整合的橫向協作系統，其特點是水平、交互運作，主要適用于不同主體之間的規(guī)制。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社會利益多元化、社會生活群落化，多種思想觀念并存。在這多種思想觀念中，極端思想占少數，絕大多數屬于中間思想，完全可以爭取為我所用。黨的意識形態(tài)工作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特別是廣大的中間力量，把更多“朝陽群眾”“西城大媽”“海淀網友”、網站、大V、博主、公號等引導到意識形態(tài)工作中來，形成全黨、全社會共同做好意識形態(tài)工作的局面。

黨群合作如果是黨組織與普通黨員的合作，可以采取分派與義務相結合的形式；如果是黨組織與群眾和其他社會主體合作，可以由政府機構出面，采取政府與社會合作的機制，建立合作基金，在協商和法治的軌道上，通過項目外包、服務采購、服務許可、項目開發(fā)等形式開展工作。

建立需求導向的意識形態(tài)工作機制

意識形態(tài)是社會主義的思想體系，由概念、判斷、理論組成。意識形態(tài)具有理論化的特點，但意識形態(tài)工作不是理論工作，更多的是理論轉化為現實的工作，也包括現實轉化為理論的工作。轉化的關鍵是社會心理。社會心理包括民意和民心兩個部分。民意是具體的、暫時的、情緒的訴求，具有較強的變動性；民心是民意的心理沉淀，在一定時期內具有穩(wěn)定性，但尚屬于經驗范疇，與意識形態(tài)相比，不具有理論性。意識形態(tài)轉化為現實，首先必須與認識的情感結構、經驗結構相結合，轉化為民意、民心，從而外化為千百萬人的自覺實踐；同時又要正確反映、總結民意、民心，更新意識形態(tài)，引領人民群眾的實踐。因此，意識形態(tài)工作不能從理論出發(fā)，而必須從廣大人民群眾的社會心理需求出發(fā)，提供有效的思想供給。

從社會心理需求出發(fā)，就是抓住突出問題、緊迫問題、利益問題等痛點問題，采取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語言，利用數字化的手段，擴大影響力和公信力。比如，社會不公問題、貧富差距問題是人民群眾反映比較強烈的問題，意識形態(tài)工作就要緊緊抓住世態(tài)民心，配合實際工作宣傳公平正義、共同富裕的社會主義價值觀。當然，從社會心理需求出發(fā)，并不等于迎合群眾中存在的落后思想。社會心理具有經驗性，不是系統的科學的世界觀，人民群眾短期內有可能被落后思想所左右，從而妨礙人民群眾長遠的根本的利益，這時就要對社會心理予以正確疏導。智能時代萬物互聯，提供了科學分析社會心理的技術手段。可以考慮建立社會心理分析中心，通過大數據分析，及時準確挖掘群眾需求，為意識形態(tài)工作提供社會心理基礎。

建立快速反應的意識形態(tài)工作機制

意識形態(tài)工作具有先發(fā)制人效應或“沉默螺旋”效應，即在第一輪，當一種意見首先被公開表達，而反對者意識到自己的意見與大多數人的意見不一致時，反對者的意見收斂或隱藏。以后每一輪，反對者聲音一輪比一輪小，直至不發(fā)聲，這個過程呈現為螺旋形狀。

在智能時代，“沉默螺旋”效應被放大，沉默一方被輿論黑洞吞沒成為常態(tài)。而且還出現了“反沉默螺旋”效應，就是少數人的意見、非主流意見甚至錯誤意見，通過互聯網手段迅速做大做強，使多數人的意見、主旋律被輿論黑洞吞沒，對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造成威脅。因此，黨和政府必須建立快速反應機制，在重大部署、重大事件、重要案件和重大問題、苗頭性問題、傾向性問題上，及時發(fā)聲、第一時間發(fā)聲，公開表明黨和政府的正確主張，形成先發(fā)優(yōu)勢的“螺旋”，爭取意識形態(tài)的主動。當前的一個突出問題是，在黨史、國史的基本事實等方面，主流聲音反應速度過慢。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思想多元化是必然，允許多種聲音存在也是必須的。但要在第一時間防止錯誤思潮形成“反沉默螺旋”。一旦這種“反沉默螺旋”形成，就會造成很大的政治和社會風險。可以考慮依托現有網絡監(jiān)管機構，轉變職能，以輿論預警、引導為主，以監(jiān)督、管理為輔。監(jiān)管的重點是“反沉默螺旋”。

（作者為中國科學技術信息研究所研究員）

【參考文獻】

①周良書：《改進輿論宣傳需用好幾招》，《人民論壇》，2015年7月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