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

王自牧

你是否見過江南的雨？

江南的雨似一個溫婉的女子，顯得特別有情調。美麗的江南，如果下雨，就如同一場夢，如同一首詩，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江南的春雨，不只細密，更有獨特的綿長。“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江南的春雨，從來都是這樣潤物細無聲的。江南的春雨，像武夷山上的香茗，需久久浸泡，才能品出些許韻味來。真正的好茶，讓人回味無窮。江南的春雨又何嘗不是這樣？春雨淅淅瀝瀝、纏纏綿綿，靜靜地下著，洗凈心靈的塵囂。

夏天，江南的雨則是另一番光景。如果說江南下春雨時的天空，只是用輕紗遮掩，蒙眬間尚可窺見一朵云的話，那么，江南的夏天下雨的時候，蒼穹似鋪上了一層厚實的油氈，密不透風。

江南的夏天，雨來得很急，好像一個川劇演員，耍起了“變臉”的絕活。走在江南的大街上，剛才還是晴空萬里，轉眼間就烏云密布，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噼里啪啦”，正應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盤”。江南的夏天，雨說走就走，像當下年輕人旅行一般，來得快，去得快，留下的痕跡也會迅速消失。江南的夏天，偶爾會有暴雨，暴雨過后，一覽無余的清新天際迎接艷陽的到來。

每年的六七月份，是江南的梅子成熟期。此時的江南，常常出現持續下雨的氣候現象，此時的雨被稱為“梅雨”。梅雨時節的江南，像一個有靈氣的畫家，涂抹出一幅山水寫意圖。梅雨時節，江南的雨不似平日里窈窕的淑女，倒像《水滸傳》里的一丈青，《紅樓夢》里的王熙鳳。

由夏入秋，江南的雨又換作一副哀怨模樣。下雨的秋天，絲絲涼意縈繞，澆滅夏日的燥熱與不安，去除秋日的蕭索與沉郁。江南的秋雨，別有一番滋味。江南的秋雨，雖延綿不絕，卻不似春雨纏綿；江南的秋雨，雖驟雨急落，卻不及夏日的氣勢滂沱。江南的秋雨，帶著絲絲寒意，雖不刺骨，卻不失凄冷，似夢似幻，給人帶來無盡的遐想。

江南的秋日，天空本就不甚明媚，如果下雨，便更顯陰沉。“闌風長雨秋紛紛，四海八荒同一云。”杜工部一語，道盡江南秋雨時節的淡淡哀愁。北方的秋天也陰沉，不過比起江南來，少了幾分壓抑與愁苦。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李清照的詞，用來形容江南的秋雨時節，也是合適的。想必李清照揮筆寫就《聲聲慢·尋尋覓覓》時，窗外也下著秋雨。大概只有江南的秋雨才能醞釀出這等愁思吧。“秋風秋雨愁煞人”，絕不只是說說而已。

與北方不同，江南的冬天少雪，即使下雪，也是薄薄淡淡的一點，不會鋪天蓋地。江南的冬天，冬雨倒不罕見。

冬天，江南的雨常是凍雨，像一個不茍言笑的冰冷美人。凍雨，自然不會有愧于名字里的這個“凍”字，寒冷得能滲入人的骨髓。冬天，在江南，如果剛好碰上下雨，而又沒有帶雨具，那滋味如同針扎一般，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很難言說。

江南的冬天，天色陰暗下來，厚重得如同棉被一般的云層，托舉起少有的光影，便是江南冬雨來臨的前兆，好像夜幕提前降臨。缺少陽光的呵護，大地萬物仿佛都變成灰色。江南的冬天，少有生機，伴有冬雨。

一載春夏秋冬過去，時間在歷史的車輪中推進，但江南的雨不變，永遠不變地灑落大地。江南的雨是天空飄下的甘甜乳汁，也是文人騷客筆下的萬千風情，更是畫家筆下的水彩畫卷。江南的雨，如詩如畫，令人心曠神怡。無論江南的四季如何變換，江南的雨，一直灑落大地，滋潤人的心田，年年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