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坤山，醞釀或想象

馬端剛

1

不一定有雨

盛滿過去的清晨

穿越無盡的山巒

通向淚滴的路漫長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一個名字

從滾燙的青草里淌出

我只能，派遣自己

低頭親吻你的孤獨

2

擁抱那么多的幸與不幸

老去的都丟棄

你的眼，如四季的輪回

和年輕時一樣

我看見草原上有藍色的血

一聲等待已久的鳥鳴

劃破蒼穹，夜幕低垂時

在春坤山上

呼喚你的名字

呼喚北方，星斗

呼喚我草色的王國

3

你的發間

有翅膀和微風穿過

你的腹地

我的愛人

青草，野花

掛滿露水和期盼

躁動，不安的夏日

日漸枯竭的河流

追憶曾經的洶涌

有蝴蝶雙雙飛過

花開如海洋

4

親吻你起伏的身體

一邊逝去，一邊美麗

后來草色青青

山巔上

住著炊煙，白馬，散落的羊群

多想再看一眼

那個牽掛的蒙古姑娘

名字叫薩日娜

遠遠地，就能望見

在草原達爾罕茂明安

5

從前生栽下的白樺林里

銀色的擁抱漸漸模糊

只能看見雨水經過的路徑

你又回來了

搖曳的裙擺占據了黃昏

多出的虛無

經過金黃的寺院

經過比雨更深的夢境

我想著你的身體

在燈火下

淋濕的模樣

想哭泣卻沒有了聲音

遠山一片蒼涼

6

夜這么靜靜地淌著

當風的翅膀匍匐而過

草沒心沒肺地瘋長

憂傷，如大海

一片失落，一片希望

靜默，翻滾

一株向另一株傾訴

哪匹駿馬帶走我的昨日和愛情

哪顆心就有了感動的樣子

7

秋有恰當的憂愁

正如風吹過春坤山

曾佇足

巨大的靜寂里

要習慣跳躍和奔跑

褪去綠色的草叢

在敖包的背后

令人顫抖的疼默不作聲

從白云里露出的藍天

需要救治的雁聲

影子漸長

原野的烈馬慢下來

松濤替代嘶鳴

你的密語替代浩蕩

就像肌膚上清冷的吻

8

秋的盡頭

錯失的詩句或真相

姓馬的人，被虛幻的風

拉著親吻春坤山的延綿

在草的莖葉里

聽流水的聲音

含混不清的遠方

是夭折的樹木和慨嘆

眼眶有消減的蝴蝶與夏日

它們列隊，在懸崖邊

穿越人群的多種夢

落葉的弧線

歸隱于草地一隅

你靜靜聆聽蕭殺中

流血的手指

從大地取出新鮮的羊羔

古老的巖畫

和去年白樺的疼痛與吶喊

9

時而溫暖，時而冰涼

希望大于歲月

無法抵擋的空廖

將身軀洗刷的清白

暗夜里

卸掉盔甲，遠離刀鋒

一顆青草，一塊石頭

學會了三緘其口

稍等，我的蝴蝶

會為慈悲的春坤山

最后一次舞蹈

之后掏空所有的色彩

聽雪花輕輕墜落

10

我勾畫的落葉

蹲在墻角的春坤山

飛翔短暫

青草上斑斕的蝶

告訴親愛的人

剛下過雨的一顆心

有虛妄的驛站

等待著數粒種子

成為禮物，成為醉酒的理由

在下一個故事里

有更多的云朵

將一些石頭聚集

你看見的美，我看見的冷

穿過陌生空氣

觸摸你的長發，升起淡淡的煙

螢火撲騰，花火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