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tǒng)文化不背“女德班”這個鍋

吳鉤

所謂的“女德班”每一次現(xiàn)身于江湖，都會讓傳統(tǒng)文化“躲槍”。但是，不管是丁璇的“女德培訓”，還是遼寧撫順的“女德班”，其宣揚的極端觀點，其實跟傳統(tǒng)主流文化完全不搭界，我想，即便是古人醒來，聽了這些宣講，也會被重新氣死過去。

比如丁璇老師說，妻子被家暴一定要忍，總挨揍的女人身體好，“不愛鬧病”。她還舉例說，有個女子被丈夫打了十幾年了，打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都忍了下來，最后男人果然不再打她了，因為那女人的丈夫是她上輩子養(yǎng)的一匹馬，上輩子經常被女人打，如今是回來討債的，債清了就能好好過日子了。這是哪門子的傳統(tǒng)文化？

我有個朋友說，“本來想寫篇關于女德班的檄文，原定標題是‘封建糟粕沉渣泛起，結果在史料里找了一圈發(fā)現(xiàn)，古人都沒說過‘無論丈夫怎么打都不許還手這樣的話。”確實，我們實在想不出有哪一個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會鼓吹“女人打打更健康”，會教導妻子忍受丈夫十幾年的家庭暴力。丁璇老師想來并不知道，即使在傳統(tǒng)社會，丈夫對妻子施暴也是一種罪行，比如按唐律，毆傷妻者，可按比凡人斗毆致傷減二等問罪。

總而言之，“女班班”宣講的大部分內容，并不是傳統(tǒng)主流文化，只是被他們掛上了“傳統(tǒng)文化”的招牌，在這個招牌之下，販賣的其實是混合著民間宗教、鄉(xiāng)土俗信的心靈雞湯。傳統(tǒng)文化不必背這個鍋，儒家就更不需要替這種“女德培訓”背鍋了。

那么為什么這類“女德班”會有人捧場呢？我相信這跟社會轉型期的人文困境有關，跟現(xiàn)代性產生的精神焦灼有關。現(xiàn)代化給人們帶來了豐富的物質生活、多元化的選擇，還有更多的誘惑，這個時代變得光怪陸離，欲望紛呈。有人樂在其中，但也有人深感焦慮，因此需要虛擬出所謂的“女德”來自我安慰。

現(xiàn)代化可以滿足現(xiàn)代人的各種欲望，卻未必能滿足你的心靈需求、精神需求、靈魂需求，所以許多人需要有心靈雞湯的安慰，需要從宗教信仰中獲得靈魂關懷，需要從傳統(tǒng)文化中尋找精神安頓。在這個過程中，很多人其實是饑不擇食的，難免會愛上“女德班”端出的那碗雞湯。現(xiàn)在許多批判“女德班”的朋友，對“女德”的反應非常強烈，但對這個時代的“病”卻視而不見，這就好比，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庸醫(yī)，將她趕跑了，但“病人”還躺在那里，他們卻認為“疾病”并不存在。這是我們在“女德”口水仗中看到的一個令人憂慮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