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企業家下苦功培養繼承者

本報駐德國特派記者　馮雪珺

家族企業是支撐德國經濟的中流砥柱，其中既有800多家超過200年歷史的家族企業，又有1000多家世界行業排名前三的“隱形冠軍”。想當百年老店，那么如何傳承，特別是家族內如何傳承就成了重要問題。對此，《環球時報》記者進行了深入采訪，嘗試揭開德國企業的繼承之謎。

他在《世界報》撰文談傳承經驗

根據德國統計局數字，九成家族企業仍由家族成員直接管理，而非聘請專業的經理人團隊。即便如此，要想將企業不斷傳承下去，仍非易事。據德國《法蘭克福匯報》報道，2014年到2018年間，德國將有13.5萬家族企業忙于培養繼承人。然而，根據德國多特蒙德ISM國際管理學院的一項調查，只有12%的家族企業能夠成功將業務轉交給第三代，能夠傳遞給第五代的不到1%。多項研究表明，家族企業傳承失敗的重要原因，就是企業家對待子女的情感因素、道德義務和誠信缺失等問題。

“我們的子女必須和其他員工一樣，首先要證明自己勝任這份工作，然后根據他們的表現逐漸給予更多的責任。”米夏埃爾·林德納和丹妮拉·林德納夫婦從5年前就開始計劃家族企業的傳承戰略，甚至也一直做好被收購的準備，“我們并不想強迫子女來繼承”。他們更希望下一代能夠深入了解家族企業的各個環節，并自己決定是否值得去繼承。米夏埃爾夫婦心態豁達，并培育出4名有責任心的優秀子女，德國《世界報》甚至專門約請米夏埃爾撰寫文章，在媒體上分享自己的傳承經驗。

米夏埃爾和丹妮拉掌管的家族企業在德國家喻戶曉，是專營天然有機化妝護膚品牌的安娜柏林。他們的家族故事在德國也十分有名。

《環球時報》記者近日從德國南部的斯圖加特市出發，驅車1小時，深入南部黑森林地區的河谷地帶，才抵達安娜柏林坐落的卡爾夫小鎮。家族第二代成員、現任董事長米夏埃爾和他的妻子丹妮拉接受了《環球時報》的專訪。丹妮拉對記者說：“我的婆婆（即企業創始人安娜瑪麗·林納德）并非含著金湯匙長大，相反，她出生于一戶窮苦的人家。”14歲中學畢業后，安娜瑪麗就必須馬上工作，貼補家用。二戰結束后，東西德分裂，舉家從東德逃到西德的安娜瑪麗身無分文，經人介紹認識了想要涉足天然化妝品行業的商人赫爾曼·伯爾納。1959年，二人在卡爾夫共同創立了安娜柏林。

家族的責任在于堅守

“現在，天然有機化妝品日益成為流行的話題。但在公司成立之初，這是世人看來十分奇怪的概念。”米夏埃爾表示。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保健食品商店十分盛行，并在銷售自然營養和天然藥物領域取得成功。公司剛成立時，安娜瑪麗一直在不厭其煩地進行著一項工作——挨個走訪德國重要保健食品商店，說服對方了解品牌特質和效用。1964年，保健食品商店行業正式將他們的產品納入銷售品牌范圍——隨著這一突破口打開，公司也迅速發展起來。

但直至2002年以前，天然有機化妝品都是市場占有率非常微小的一塊領域。曾一度有美國資本找到他們，希望合作生產非天然化妝品，以擴大市場占有率、獲取更多利益，但被林德納家族一口回絕。

“如果放棄天然有機，就失去了企業最根本的競爭力。”在米夏埃爾看來，小份額市場并不是劣勢，如果在細分領域做到極致、站穩腳跟，反而是扎下了企業長久存在的根基。

“我們的職位并不是靠姓氏得來的”

在安娜柏林，記者看到了年輕的家族第三代忙碌的身影。米夏埃爾和丹妮拉育有4名子女，除了小女兒剛剛高中畢業外，其余3人都有著傲人的教育背景，現今都在家族企業工作。33歲的長子尼古拉斯目前是聯席董事長，31歲的長女凡妮莎為國際銷售總監。

“我們的職位并不是靠姓氏得來的。”凡妮莎表示，長兄尼古拉斯在一家私募股權咨詢公司工作一段時間后才回到家族工作，而自己也是從15歲開始就利用寒暑假時間，在工廠各個部門輪崗實習，從基層一步步贏得員工以及父母的認可，才走到今天。

在寬松的家庭環境下，凡妮莎首先滿足自己的興趣，先是拿下了專注中東歷史與文化的東方研究學位；而后出于從小耳聞祖母創業傳奇引發的使命感，繼續攻讀了企業經濟管理學位，并于一年半前投身家族事業。也許正是這種家族特有的凝聚力使得這家只有58年歷史的家族企業生機勃勃，在其50周年的慶典上甚至得到了德國總理默克爾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