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之精神

王惟安

時間的洪流，鋪天蓋地，勢不可擋，要想在她的洗禮之下不隨波逐流就得有站立之精神。因為人，只有取得精神的獨立后，才能依靠自己的雙腳站立，只有自己站立起來后，這個世界才有他的一方晴空。所以，站立之精神是人立身處世的先決條件。

首先，保持站立之精神，才能保持特立獨行的處事態度。

“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史記·商君列傳》）我認為這是《史記》中最優美的句子，最震憾的聲音！原意是一千個唯唯諾諾之徒，也不如一位直言敢諫的剛正之士。廣言之，一千個人都不敢大膽地使用自己的大腦，進行獨立的思考，而是毫無原則地隨聲附和、人云亦云，都永遠比不上一個真正具備站立之精神的“士人”，大膽直言，敢說真話——說經過大腦思考的真話。就像哲學課上，面對一枚蠟做的假蘋果，太多的隨聲附和唯唯諾諾，都遠遠比不上那兩位學生的坦誠直言和大膽質疑。

憶往昔，九萬里的情懷蕩漾在三七濮水之上，他是莊子，是夜色里嫵媚而不可企及的月桂樹。“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莊子偏與“天下大勢”背道而馳。寧愿在溪頭閑釣，也不愿為祿出仕。他讓自己“無所待”，成為一個具有站立精神的獨行者，逍遙行事。他用站立之精神為后代開辟了一方心靈靜土。

看今朝，當代作家王小波曾經嘲諷自己是一只“特立獨行的豬”，活著的歲月里作為邊緣人物默默地站立著。他死后，為無數人崇尚著，景仰他站立之精神，并努力追隨他。他用站立之精神塑造了一代人的純粹空間。

這世間，既有站立之精神的崇高者，也必有沒有站立之精神如無根之浮萍般的人。他們的生活單調而沉悶，他們的精神空虛而單薄，他們的生命也正如莎士比亞所言“充滿了聲音與狂熱，里面卻空無一物”，他們的未來也肯定是無法描繪的虛無。

其次，保持站立之精神，是我們堅持真理的強大支撐。

想當年，面對盛怒之中的漢武大帝，滿朝文武明知李陵的“迫降”情非得已別有所原，但就是一律唯唯諾諾集體失聲。只有司馬遷挺身而出，仗義執言，大膽諍諫，慷慨犯上，并為此處以宮刑，為“士之諤諤”也就是站立之精神做了最生動的注解！

“在真理面前我半步也不退讓！”16世紀末期，當整個歐洲都臣服于教會神威的時候，布魯諾以畢生精力繼承、捍衛并發展了哥白尼的太陽中心說，并提出了自己的關于宇宙無限性和統一性的新理論，發出了一位科學巨人的獨立宣言。

1600年2月17日，宗教裁判所判處布魯諾火刑。劊子手舉著火把問布魯諾“你的末日已經來臨，還有什么要說的嗎？”布魯諾滿懷信心莊嚴宣告：“黑暗即將過去，黎明即將來臨，真理終將戰勝邪惡！火，不能征服我，未來的世界會了解我，會知道我的價值。”偉大的思想家、科學家在熊熊烈火中英勇就義。但真理是不死的。歷史最終證明，布魯諾是正確的，真理有時真的只在少數人手中。

1889年6月9日，在布魯諾殉難的羅馬鮮花廣場上，人們樹立起他的銅像，作為對這位捍衛真理、寧死不屈的偉大科學家的永久紀念。又是一百多年過去，羅馬教宮廷終于向這位英雄發出民遲來的道歉，并獻上真誠的敬意。

當所有人都臣服于謊言的時候，并不是因為人多而改變謊言的性質；就像哲學課上，無論多少人堅持聞到了香味，也改變不了那只蠟制假蘋果的實質。但，“有時候，一句真話的分量，足以抵得過整個世界！”索爾仁尼琴如是說。

再次，保持站立之精神，是我們勇往直前的動力源泉。

黑格爾曾說：一個深刻的靈魂，即便痛苦，也是美的。一個人的深刻來源于精神的站立，一個精神的巨人即使痛苦，也不會放棄前行。杜甫與魯迅，一個生于唐朝，一個生于現代。近千年的差距也阻止不了他們相通的憂國憂民之心。他們都是孤獨的斗士，他們都用枯瘦的雙手蘸起人民沉甸甸的悲哀，書寫了救世的悲歌。他們不屈的精神一直站立在哪里——解救天下蒼生。強力的他們又是無力的，疾病從未遠離過他們，誤解從未消停。可誰又能說他們不偉大呢？

博爾赫斯有言：英雄們就這樣戰斗，可敬的心胸無畏無懼，手中的鋼劍凌厲無比，只求殺死對手或者沙場捐軀。杜甫與魯迅，他們是文人，可他們，又何嘗不是英雄呢？

外交上面有句名言：“弱國無外交。”國家如此，那人又何嘗不是呢？一個軟弱無主，人云亦云的人又怎能立身于世呢？我想，一個有能力說出“我來了，我征服”的人，必然擁有強大的站立起來的精神，其神化為劍氣，才能的攫取天下的豪情。

最后，保持站立之精神，是我們生命的意義所在。

《滾蛋吧！腫瘤君》里樂觀開朗的女主角熊頓曾使我萬分震撼。全身性淋巴癌一點點侵蝕她的生命，她一天天笑著告別這個世界，向父母致歉，向朋友淚別。這幅畫面永遠留在了我的腦海里，正如遺照上她溫暖的甜美笑容，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既然死是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接下來就是考慮怎么活的問題了。”這是從殘疾的陰霾走出來后，史鐵生的覺悟。是啊，生命的分量，從來只關乎人生的價值。曾經，魯迅病危時躺在床上，看著漫無邊際的天空，他說：“無窮的遠方，無窮的人，都和我有關。是這樣一個看透了世態炎涼的人，仍懷揣著一份愛國愛民的心。他的“民族魂”正如永遠活著那樣厚重。曾經，汪精衛和周佛海這對狐朋狗友因為賣國行徑淪受千夫指，即使活著，亦同虛無。

積極入世的人認為站立的生命誠可貴，他們總可以撇下一切煩惱，融入世界；消極避世的人把所有生命看作殊途同歸，既然最后滄海一粟，又何必江湖多殊途？看到華麗的，他們在歆羨后不會爭取，反倒想著最終繁華落盡，如琉璃化污泥，所要來的都是虛空。

輕舟逐浪，山外青山，江南楊柳岸；策馬揚鞭，紅塵作伴，在大漠草原。成敗風流付笑談，同看天涯共明月。活著，不只是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活著，就要活出生命的色彩。我不求自己的一生轟轟烈烈，只求留下些不可磨滅的印象。把握機遇，正常發揮，用自己的汗水筑造自己的天空城。眺望遠方，期待著遠方站點上等待著我的幸福，那里有和我一樣努力的人，和我一樣愛笑的人。

十八歲，生命才剛剛開始，幸運的是我仍在，我足夠幸運親自描繪自己的藍圖。寒窗苦讀后，我要找一份奉獻自己的職業。馬克思說：“只要將自己奉獻給為全人類服務的事業，就不會被重負所壓迫。”興趣之于理想，大多如此。

人，只有在自己站立起來之后，這個世界才能屬于他。我相信，這個世界是屬于具有站立之精神的人的。我要做一個具有站立之精神的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