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阿美上市迷局

袁源

近來，關于沙特阿拉伯國家石油公司是否上市、在哪里上市、有哪些買家的傳言甚囂塵上。

近來，關于沙特阿拉伯國家石油公司（以下簡稱“沙特阿美”）是否上市、在哪里上市、有哪些買家的傳言甚囂塵上。不過，在一些公開場合，沙特石油產業高層已露了些口風。沙特石油部長法利赫在倫敦舉行的石油和金融能源大會上就明確表示，沙特阿美2018年的首次公開募股（IPO）計劃不變，一切關于IPO的籌備正在積極運行中。雖能確定沙特阿美依然走在漫漫上市路上，但具體細節仍在迷霧之中。

掛牌之爭

沙特阿美已選定了國際顧問以及相關投行，但其掛牌地點仍懸而未決。

紐約、倫敦、香港，還是利雅得？沙特阿美將在哪兒上市，交易所各出各招，市場也有諸多猜測。但上市地點的最終決定將取決于王儲薩勒曼。有外媒指出，沙特傾向在倫敦、紐約或香港上市，但一直未有定案。數月前，路透社曾引述消息人士的話表示，沙特阿美傾向于美國紐約上市。

該報道指出，因為美國的信息披露制度對沙特阿拉伯來說是一項擔憂，所以顧問建議于倫敦上市。但沙特阿拉伯王室考慮到與美國政府長久以來建立的政治關系，更傾向在紐約上市。

5月又有報道稱，倫敦證券交易所為了增加吸引力，正為沙特阿美特別研究開發一種新的上市架構，路透社引述消息人士的話稱，倫交所認為現有的上市結構都不能吸引沙特阿美，因此要研究新的模式，令企業可以避開大多數煩瑣的公司治理要求，同時又不會被視為在二級市場上市。消息人士表示，倫交所和英國政府正向英國金融行為管理局FCA施壓，希望設立新的上市架構，以便沙特阿美避過上述規定，到倫敦掛牌。不過，這樣做可能會招致批評，如批評英國金融監管為了吸引大型國家企業上市而改變恒常規定。

今年3月，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曾親身向沙特阿拉伯國王請求，希望對方支持沙特阿美到東京上市。不過，路透社引述金融及法律界人士觀點認為，沙特阿美落戶東京的機會不大。一方面競爭激烈，另一方面日本投資者對能源股的接納程度不及科技股。此外，日元匯率波動也是擬上市公司顧慮較多的因素。

港交所早前也力圖吸引沙特阿美來港上市，港交所行政總裁李小加今年初曾表示：“歡迎沙特阿美來港上市。”他指出，這對沙特、對中國內地、對中國香港來說都具戰略意義。近期，李小加又稱，沙特阿美與港交所推行中的新股通計劃是“天作之合”。

10月16日有消息人士稱，中國企業提議直接買進5%的沙特阿美股權，此舉可能讓沙特在考慮沙特阿美上市備選方案中獲得更多靈活性。

與俄羅斯國家石油公司一樣，沙特阿美對中國來說是十分關鍵的石油出口企業。行業消息人士透露，中國國有石油公司——中石油和中石化最近幾周已致信沙特阿美，稱對直接入股有興趣。其實早在今年4月就有消息稱，中國將成立一個包括國有大型石油公司、銀行以及主權財富基金在內的財團，充當沙特阿美IPO的基石投資者。

市值疑云

引得各大證券交易所爭破頭的主要原因是沙特阿美上市這筆交易的巨無霸量級。沙特王儲曾提出，沙特阿美市值達2萬億美元，該市值足夠買下蘋果公司兩次。沙特阿美5%的股份IPO旨在籌集1000億美元資金，一旦上市完成，該筆交易將遠超中國電商巨頭阿里巴巴，成為史上最大規模的巨無霸IPO。

沙特王儲雖然算盤打得響，但市場人士并不買賬。市場分析人士對沙特阿美的市值進行了各種估算，從小于5000億美元至接近2萬億美元，高低都有。

能源顧問公司Wood Mackenzie就認為，這家全球最大的石油生產商實際市值僅接近4000億美元。Wood Mackenzie認為，沙特阿美作為沙特經濟的基石和財政的主要基礎，貢獻了沙特近20%的財政收入和85%的稅收收入，這種規模的稅收承諾可能對公司的盈利能力產生重大影響，幾乎沒有任何股息支付空間，這也是這家顧問公司認為沙特阿美估值大幅縮水的因素之一。

目前，并沒有明確的數據顯示沙特阿美究竟為沙特貢獻了多少稅金，但Qamar Energy的Robin Mills估計，鑒于沙特阿美幾乎將其所有收入上交國有，其稅率應在93%左右。如果這一稅率屬實，這將成為阻礙投資者參與沙特阿美IPO一大障礙，一部分投資者或擔心無法獲得公平收益。Robin Mills表示，沙特阿美和沙特阿拉伯都應該在IPO之前認真考慮重新設置稅率水平。Wood Mackenzie還指出，投資者在投資國有企業時希望獲得折扣，增加投資安全性。

彭博社此前報道，沙特阿拉伯雖然是一個相對穩定的中東國家，但仍可能遇到各種問題和不穩定因素，如長期經濟計劃《愿景2030》的可行性問題。彭博社還指出，根據沙特已探明儲量計算沙特阿美市值存在明顯不合理之處。若按照國家儲量計算，俄羅斯國有石油公司Rosneft公司市值應該是2720億美元，而不是目前的640億美元，而世界上市值最高的私營能源公司埃克森美孚公司市值也將縮53%。

“國中之國”

沙特阿美賬目神秘，從未發布過財務報表，外界對其知之甚少。事實上，即便在沙特阿拉伯國內，沙特阿美也充滿著神秘色彩。更有專家認為，沙特阿美仍受美國控制。

沙特阿美前身是阿拉伯美國石油公司（Arabian American Oil Company），最早成立于1933年。20世紀80年代，才從一家美國公司轉化成沙特國有石油公司，開始由沙特政府擁有和管理。但由于鉆油技術美國獨步全球，日、德、法等國都難以企及，沙特自身更沒有這方面的人才，業內認為沙特阿美很大程度上仍需接受美國的技術幫助。沙特阿美和1988年以前的阿美公司一樣，被認為是沙特最重要的國有企業，掌控著最重要的國家資源。

沙特媒體不乏對沙特阿美封閉性特權的報道。沙特阿美雖然位于沙特境內，但并不受沙特國內法律的約束。阿美公司必須嚴格遵守和執行美國法庭的判決，卻可以完全忽略來自沙特政府的傳喚和法庭的訴訟，也不必執行沙特法庭的判決，甚至都不用發表聲明澄清自己的行為。

盡管沙特法律禁止兩性共處公共空間的存在，禁止女性不戴面紗或頭巾出現在公共場合，禁止女性駕車，但在阿美公司的“屬地”里，這些禁令相當于一紙空文。此外，阿美公司還擁有獨立的行政系統、電臺、機場、港口、教育衛生設施，甚至治安部隊。

根據維基百科披露，標記為“絕密”的沙特內閣檔案顯示，所有的西方和美國媒體、研究人員和旅行家進入魯卜哈利沙漠考察，都經由沙特阿美公司安排，而不受沙特安全和情報部門管轄。而沙特國家和王室高層，有可能包括國王在內，出于安全考慮，在外出訪問時都以阿美石油公司的名義安排飛機，飛機本身則被登記為美國普通民航客機。

盡管阿美公司從不執行沙特國內法律，但是沙特政府卻毫無保留地滿足了阿美公司的要求。

提振油價

但無論沙特阿美是否西化，對全球石油市場來說，沙特阿美的地位舉足輕重。不少石油投資者認為，沙特阿美拿出部分資產赴海外交易所IPO的計劃支撐了沙特改變油市長期供應過剩局面的決心。因此，在沙特阿美一度傳出擱置上市計劃后，《華爾街日報》發文表示，若沙特阿美選擇放棄IPO計劃，油價漲勢可能會失去支撐。

沙特已私下設定每桶60美元的油價目標，以幫助沙特阿美的IPO交易募集到數百億美元資金。油價重回每桶60美元之上將會推高此次IPO的整體收益，為實現經濟多元化獲得資金來源。法利赫已承諾盡一切可能恢復石油市場平衡，一些投資者認為，提高IPO籌資金額是沙特愿意承擔起降低原油過剩這個重擔的一大原因。

咨詢機構Rapidan Group總裁Robert McNally認為，市場依然認為沙特阿美IPO計劃是油價上漲的一個推手。他表示，市場普遍的看法是，只要沙特阿美計劃在明年推進其IPO計劃，那么沙特就基本上別無選擇，只能通過減產來防止油價下跌，甚至在必要情況下不惜單方面行動來達到這一目的。不過，這個IPO計劃也引發了公眾擔憂，在油價低迷之際，沙特此番做法無疑是以較低的價格將手中的“皇冠”拱手送人。有消息稱，一些沙特阿美的員工希望把整個想法束之高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