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賈樟柯的鄉愁

韓浩月

往大里說，賈樟柯在為小城文化注入國際元素，往小里說，

這何嘗不是他的一種私念體現——此心安處是吾鄉。

0月28日，由賈樟柯主導的平遙國際電影節開幕。雖是第一屆，電影節陣勢搞得卻不小，他請來了威尼斯電影節主席馬可·穆勒擔任藝術總監，整個電影節影片的展映陣容強大，大師與新人兼顧……平遙電影節可謂“一出生就風華正茂”。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盡管只是第一次舉辦，平遙電影節已具備了國際規模。現在各類山寨電影節滿天飛，以給爛片發獎盈利，相信賈樟柯為平遙電影節冠以“國際”二字，愿望還是想真正辦出國際水平，而不靠“國際”這個噱頭吸引關注。

事實上，比平遙電影節更有品牌效應的，是賈樟柯的名字。這位憑借文藝片蜚聲海內外的導演，已成為中國電影的一張名片。近來，地方與文藝人士聯盟，成為宣傳地方文化與旅游的捷徑，比如黃磊、賴聲川、孟京輝共同發起的烏鎮戲劇節，讓文藝青年無比向往。平遙尋找賈樟柯共同創辦電影節，也是一種雙贏。

這幾年，賈樟柯的活動軌跡正在逐漸脫離大城市，更多地向故鄉汾陽和合作地平遙這樣的小城轉移。他在自己出生的村子——山西汾陽賈家莊開了藝術中心，以及一家名為“山河故人·家廚”的餐廳，這種做法被解讀為賈樟柯要把自己的事業中心挪到家鄉。在最近的一次采訪中，賈樟柯否認了這個說法，他承認電影方面的事情還要在北京、上海做，但在情感上，他的確越來越依賴自己的故鄉。

在一篇文章中，47歲的賈樟柯如此透露真實心境：一次聚會時，相識多年的老同學聚在酒店房間里打牌，他想一個人走走，到院子里騎了同學的摩托車漫無目的地開了起來，不知不覺間穿越整個縣城，進入了一條熟悉的村路，村路的深處，有他曾經朝夕相處的同學。同學出門了，他在同學父母的陪同下走進同學的房間，看見一本上世紀80年代出版的《今古傳奇》雜志，還有一本《書劍恩仇錄》。難道這二十幾年，日日夜夜，同學就是翻看這本雜志與小說度過的？在騎摩托車返程的路上，夜色很黑，賈樟柯想到，“在這一片漆黑的夜里，他會不會也和我一樣經常憂愁上身？”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憂愁，促使賈樟柯開始抽身離開大城市，這是一次具有實質意義的“文化還鄉”，在見識了世界的廣闊之后，在看慣了城市文明的繁華之后，只有在自己的故鄉以及與故鄉類似的地方，一位文化人、一名創作者，才能找到靈魂的悸動，才能妥帖地安置游蕩不安的心靈。往大里說，賈樟柯在為小城文化注入國際元素，往小里說，這何嘗不是他的一種私念體現——此心安處是吾鄉。

青年賈樟柯的鄉愁，成為他的靈感，讓他拍出了“故鄉三部曲”《小武》《站臺》《任逍遙》；中年賈樟柯的鄉愁，使他的雙腳不由自主地走向歸鄉的路，汾陽也好，平遙也好，或者別的小城也好，愿故鄉的風、故鄉的云、故鄉的酒，可以真正安慰包括賈樟柯在內的每一顆游子的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