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鳴/文
這些年,觀眾看藝術品已經到了麻木不仁的地步。人們往往不去探究作品的優與劣、好與壞、美與丑,只會留意價位與知名度,無論多惡的畫,多丑的字,只要價位極高,就會馬上圍上一群人。當然,其中大多只是無語的觀望者,即使是一些火眼金睛的智者,盡管雙眉緊鎖,往往也三緘其口。
藝術品已成了數字游戲,我們看到的是99%的垃圾和1%的佳作。盡管那些垃圾用盡了所有的名詞和形容詞,文化的、哲學的、經濟學的、社會學的、心理學的……但唯獨對“美學”這兩個字諱莫如深。如果僅看一些藝術展和拍賣場策劃者的所作所為,的確會感到失望和悲哀。那些所謂精英們的操作和把玩,就決定了時代的、最新的、最好的東西,似乎只有他們才是引領藝術潮流的弄潮兒,盡管這些潮流有多么荒唐。
幾年前,某地斥巨資收藏并展出了瑞士人格·鳥利的一批作品,其垃圾程度讓人瞠目結舌:12幅性器官全裸的女性臀部照片、男人手淫的高度寫實雕塑,6幅吃死嬰孩的照片,幾十米高、幾十米寬的原形來自人類“排泄物”的充氣“復雜物堆”。展會同時展出了另一位藝術家的作品——一只巨大的蟑螂和半個崛起的人類屁股大腿。
英國藝術家喬恩·麥格雷戈曾說:“即使身處煉獄,也要想著光!”遺憾的是,我們極少見到如此高貴的心靈。相當多的藝術家變成“我是一條狗,就是要咬人。”有位藝術家,幾十年畫來畫去只畫一條“綠狗”,名聲大震。年過九十的黃永玉也不甘示弱,他的《一十二景出恭圖》把中國人的屁股畫得個個朝天,讓人深感羞愧與無恥。他的另一件雕塑作品是一個男人挺起的“大陽具”,粗陋不堪,俗不可耐。這位早已功成名就的老藝術家,為自己的藝術生涯添加了極不光彩的一筆。
這些年原本怡情養性的書法,也滑向了大興“丑書”之風的境地。這種書法,與篆書、草書、隸書無關,因為它完全不按正規套路書寫,一味求奇、求丑、求怪,以致無人識得更難解其中深意。
前不久,書法迷王新京在北京宋莊藝術區看了一場書畫展,憑連蒙帶猜的勁兒,才知道一張碩大的紙面上寫的是“滾滾長江東逝水”。據他介紹,并不是自己不識繁體,與潦草也無關,“從間架結構看,它們就是錯字。好好的漢字被糟踐了。”
對近年書壇興起的“丑書風”,著名書法家張銅彥批評說:“偏不往美的方向寫,一味追求新奇,讓你覺得寫字的人如同半身不遂,哆里哆嗦的。”在他看來,即便草書,也得按照其規范來寫,不能還沒站穩,就撒歡兒跑。據他介紹,一些書法展上的作品,錯字率竟高達六七成,絕大部分是作者生造出來的“新”字兒。為了追求視覺沖擊力,一些人連書法最基本的“把字寫對”的律條都棄之腦后了。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的藝術品市場還遠未今天這般紅火,但藝術品充滿活力。隨著市場的日益火爆和大眾購買力的迅速增長,讓藝術界對名利的欲望之心突破了學術嚴謹和藝術清高的層層包裹,一個人人搞大作、參大展、得大獎、上大拍、成大師、賺大錢的“快速成功包裝法則”,被一部分先行者屢試不爽,之后,更多的人投身于這條“成功法則”的實踐。早先為藝術的那顆初心、那顆雄心、那顆恒心,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腦子的名和利,至于自己的作品是美還是丑,已全然不顧了。
對藝術而言,市場是把雙刃劍,市場的存在,使藝術家得以成為一種職業,作品通過市場交換實現其價值;但市場也是壓力和導向,倘若唯市場的馬首是瞻,必將使藝術家的創作走進死胡同。
今天的中國,正在市場經濟的大道上闊步前進,市場作為資源配置的一種手段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但“文藝不能當市場的奴隸,不要沾滿了銅臭氣。”這句話對所有文藝家和文化產業工作者都是一記警鐘,值得時時反省。藝術應與市場保持距離,更應該遠離銅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