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世悲歌

高婧雯

摘 要：悲劇作為一門獨特的文學藝術形式，其產生必然有其特定的歷史淵源和社會背景。作為文學藝術界的“曠世之作”，悲劇藝術宛若一曲時代的悲歌，演繹出人們內心的心路抗爭歷程。西方悲劇理論自古希臘以來經歷了三個發展階段，第一階段是古希臘時期，以“人與命運”的矛盾為主線；第二階段是“文藝復興”時期，以“人與人的矛盾”為主線，第三階段是世界大戰時期，以“人與世界”的矛盾為主線。誠然，每個時代的悲劇呈現形式都不盡相同，但是悲劇作為時代大背景與文學藝術碰撞而生的產物，有著共同的特點——都是當世社會沖突的縮影，根植于其獨有的社會歷史發展進程中的土壤。

關鍵詞：命運悲劇 人性悲劇 社會悲劇 矛盾

中圖分類號：I1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082（2017）11-0-01

悲劇作為一門獨特的文學藝術形式，其產生必然有其特定的歷史淵源和社會背景。作為文學藝術界的“曠世之作”，悲劇藝術宛若一曲時代的悲歌，演繹出人們內心的心路抗爭歷程。悲劇的產生往往伴隨著重大的歷史事件，譬如戰爭、危機、社會矛盾等，恩格斯指出“悲劇所反映的矛盾是歷史的必然要求和這個要求的實際上不可能實現之間的悲劇性沖突”揭示了悲劇產生的根本原因。

西方悲劇理論自古希臘以來經歷了三個發展階段，第一階段是古希臘時期，以“人與命運”的矛盾為主線；第二階段是“文藝復興”時期，以“人與人的矛盾”為主線，第三階段是世界大戰時期，以“人與世界”的矛盾為主線。誠然，每個時代的悲劇呈現形式都不盡相同，但是悲劇作為時代大背景與文學藝術碰撞而生的產物，有著共同的特點——都是當世社會沖突的縮影，根植于其獨有的社會歷史發展進程中的土壤。

古希臘“命運悲劇”：人與命運的矛盾

古希臘是西方悲劇創作的開端，同時也是鼎盛時期。古希臘悲劇起源于祭祀酒神狄奧尼索斯的慶典活動，隨后逐漸衍變成有演員和歌隊出演的模式，最后促成了悲劇的正式誕生。古希臘的悲劇多為“命運悲劇”，重點展現人與命運的矛盾。在這一時期，出現了歐里庇德斯、索福克勒斯等悲劇大師，他們筆下的“奧狄浦斯王”“美狄亞”等都是人盡皆知的角色。這一時期的創作者，大多以“人神相較”的頗具有神話色彩的風格塑造自己的作品。例如，埃斯庫羅斯那膾炙人口的《普羅米修斯》。在這一悲劇中，普羅米修斯作為人類的辯護神，為了人類而與萬神之父宙斯相抗衡。由此可見，借助神力、向命運抗爭，是這一時期悲劇的主題。

古希臘的“愛琴文明”成為西方悲劇的搖籃有著深刻的社會歷史背景。這一時期的古希臘人飽受了頻發的戰爭，正如希波戰爭史與荷馬史詩中的記載，或是城邦間的“領土之爭”，亦或是爭奪“世上最漂亮的女人海倫（Helen）”的浪漫噱頭，古希臘的人們常常生活在戰亂之中。古希臘文明誕生于巴爾干半島南端，與起源于大河流域、盡享水土之利的民族相比，這里的自然條件可謂惡劣，但卻也因此成為神話傳說的滋長搖籃。彼時，蒙昧的古希臘人因在自然與命運面前渺小而無力反抗，塑造了頗為豐富的神話，并將命運寄托于抽象意義的神明之上。古希臘悲劇正是基于這樣的“借助神力、抗爭命運”的社會背景，成為“命運悲劇”。

文藝復興“人性悲劇”：人與人的矛盾

隨著古希臘的衰落，悲劇藝術也進入了低谷。直至“文藝復興”運動登場，悲劇才得以重新登上歷史舞臺。14到16世紀，歐洲興起了借復興古文化藝術的名義、實則反映新興資產階級訴求的“文藝復興”運動。在這場運動中同樣誕生了眾多戲劇家，其中以莎士比亞最為知名。他的戲劇在世界范圍內推廣，成為了戲臺上的經典劇目。雖然文藝復興以恢復古典文明為名，但莎士比亞等戲劇家的作品卻與古希臘的傳統戲劇大相徑庭。以四大悲劇中最長篇幅的《哈姆雷特》為例，該劇講述了丹麥的哈姆雷特王子為父王向叔父克勞狄斯報仇的故事。在這場悲劇中，哈姆雷特作為新興資產階級的縮影與象征著封建王權的克勞狄斯進行對抗。由此可見，悲劇的主題已經不再是原始時代的“人與神”，而變為“人與人”的沖突，成為階級矛盾的衍生物。又如四大悲劇中的另一著作《李爾王》，該劇以李爾王的命運為線索，反思人對于權力和地位的欲望，這種欲望，是“人性”的欲望。“人性悲劇”，成為這一時期悲劇的主題。

“文藝復興”時期的悲劇作品深深的根植于該時期的社會環境，彼時的社會思潮成為了莎士比亞等劇作家創作的源泉。當時的歐洲世界，有著良好的物質基礎，人們的生活得到了極大的保障，這使得人們不再盲目地依賴于神秘的眾神。另一方面，新興階級的產生形成了“反對腐朽教會和君主專制”的社會思想，不同階級的“人與人”之間的矛盾開始突顯。文藝復興悲劇正是基于這樣“推翻舊階級、抗爭人性欲望”的社會背景，成為“人性悲劇”。

世界大戰“社會悲劇”：人與世界的矛盾

時間推進至二十世紀，世界性規模的戰爭爆發。一種新型的悲劇誕生，那便是“荒誕派戲劇”。荒誕派戲劇否認了人類存在的價值，其哲學基礎是存在主義，認為人與人之間難以溝通，世界是冷酷且不可理解的。荒誕派戲劇大多以悲劇結尾，對于世界持消極態度。著名的荒誕派戲劇《等待戈多》映襯出彼時的社會狀況。《等待戈多》只有短暫兩幕，以兩個流浪漢等待“戈多”而“戈多”不來的情節，喻示著一場無望的等待。戲劇展現的是人生的等待，也反映出二戰后資本主義社會普遍空虛絕望的精神狀態。對世界失望、否認人的社會性存在，是這一時期悲劇的主題。

世界大戰時期荒誕派戲劇的產生與當時的世界形勢不無關聯。二戰結束之后，無論是戰勝國還是戰敗國，都陷入了一定程度的經濟危機，此后更是蔓延到了世界范圍內。經濟蕭條使得許多人對于生活、對于世界都失去了信心。荒誕派戲劇便是二戰后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現實在意識形態上的反映。另一方面，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世界面臨的危機不僅來源于經濟蕭條，同時還有國家間的明爭暗斗以及原子時代下的人們內心的恐懼。以卡夫卡為代表的荒誕主義作家，看到彼時社會腐敗、人民貧困的現實。他們的悲劇作品以對世界的陌生感、恐懼感以及孤寂感為主題，仿佛在為人類的明天敲起陣陣急促的警鐘、在為人類的未來擔憂。“人與世界”的矛盾日趨激烈，沖突變得更加復雜多變。世界大戰悲劇正是基于這樣“否認世界、否認抗爭”的社會背景，成為“社會悲劇”。

綜上可見，悲劇是時代錯綜復雜的矛盾下的產物。人類進程的每一個階段都面臨著不同的危機和矛盾，它們壓迫著人們的身心，卻也催生了情感的流露，進而促成了無數優秀的戲劇作品，而悲劇題材，又是眾多戲劇作品中最為曠世璀璨的瑰寶。

悲劇的美感也正體現于此。一個優秀的悲劇作品不能只是架空當世的無病呻吟，更應該是能夠牽動人心、令人們在欣賞之余可以達到情感悲劇的美感也正體現于此。一個優秀的悲劇作品不能只是架空當世的無病呻吟，更應該是能夠牽動人心、令人們在欣賞之余可以達到情感引起共鳴并予以反思的。魯迅在論及悲劇社會性沖突時則指出：“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作家無數次將象征可貴精神的角色，將戲中的圣土亦或是仙境毀滅，為的是等來人們對于自身、對于當世的反思與警醒。悲劇之美，即是警世，警醒當世，同時也警醒后世。正因如此，悲劇藝術被人代代傳唱，成為“曠世的悲歌”在文學史中熠熠生輝。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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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出自恩格斯的《致斐`拉薩爾》

2奧狄浦斯王：《奧狄浦斯王》中角色，作者索福克勒斯。該劇本描述了俄狄浦斯竭力逃避神諭所示的命運。

3美狄亞：《美狄亞》中角色，古希臘三大悲劇之一，作者歐里庇得斯是“古希臘三大悲劇大師”之一。歌劇講述了遠古時期英雄時代，曾盜取“金羊毛”的英雄伊阿宋拋棄妻兒后妻子美狄亞的悲劇故事。

4海倫（Helen）：希臘神話人物，宙斯跟勒達所生的女兒，在她的后父斯巴達國王廷達瑞俄斯的宮里長大。她是在人間里最漂亮的女人。她和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私奔，引發了“特洛伊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