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奇?zhèn)b》始寫于一九七七年,那時我正辦神州詩社,心情義氣,因人常熱。那一段結(jié)交朋友、重視兄弟的時光歲月,不僅令我向往回味,連現(xiàn)在失散的兄弟朋友,就算他們嘴里說的是詛咒反話,心里也確知那一段日子確曾真誠相待、相知相守,只惜稍縱即逝,人生難再。奇怪的是,執(zhí)筆的當時何等熱鬧輝煌,但行文里卻早已洞悉日后的變化無常,似已萬階行盡,滄桑遍歷。有時候人生夢幻難以逆料,彷似真有命運在,只是人總是不服氣,要跟他作方寸之爭罷了。
特別好玩的統(tǒng)計是:除了我命中注定的江湖歲月,任俠生涯亙常變易,簡直是不讓一天無驚喜之外,我的寫作生命中,連發(fā)表、出版的集中地,或可戲稱為“熱點”,也近乎(最慢)七年一易。如以我在一九六七年念初中一時即全面執(zhí)編《綠洲期刊》及《華中月刊》和在大馬文藝刊物正式且密集的發(fā)表作品為開始,至一九七四我同時辦成天狼星詩社和十大分社,并執(zhí)編多種刊物,主辦多次全國性文藝會聚,直至一九七四年底我和一班元老干部赴臺為暫結(jié),我的“文藝活動范圍”,多在新馬。一九七四──一九八○的七年則在臺辦“神州詩社”,進而“神州文社”,最后“神州社”,出版《神州文集》,成立神州出版社,編著詩社史及《青年中國雜志》。一九八○年“出事”后,一九八一──一九八七年這七年我多在香港,照樣在那兒成立“朋友工作室”,并在那兒大量創(chuàng)作、發(fā)表、連載、出書,兼涉影視圈。一九八七至一九九○年我重返臺灣,曾大量地在報章發(fā)表、連載、出版各種作品、各類小說,這三、四年間“活躍”范圍也比較廣泛,新馬也有多個連載,且有密度甚高的專欄和專題作品,同時在韓國也有連載小說,在中國大陸更有極為可觀的出版成績,在香江的事業(yè)也并無中輟,并成立“自成一派合作社”。從一九九一年始的七年內(nèi),我的書在中國大陸得到大量讀者擁戴,相當風行,我自一九八三年起在那兒各地也逗留了比較久長的時間。
往后該怎么去?我不知道。大江依然東去,且看時間之流拿我作品怎么辦?生命之旅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隨遇而安,最重要心安,我是溫瑞安。
如此匆匆又過二十載,“神州詩社”遠矣,但大好“神州”,依然活在我心中、筆下、江湖傳說里。正好“臺灣風云時代”擬要推出《神州奇?zhèn)b》新版,而《神州奇?zhèn)b》故事系列近年來在中國大陸和香港等地都受到“熱烈程度”的歡迎和接受,使我更加強“修正”了我一貫的想法。我先前的想法是:失敗,只是尚未成功。現(xiàn)在的看法是:失敗,只是因為快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