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星球

疏星

第八章 真正的父親

小蔡是距離飛船最近的人。

近水樓臺，她第一個到達飛船旁邊。只見飛船旁邊的墻面上有個黑色的電閘，直覺告訴小蔡，這電閘連接著折射幻影的燈光，掌控了房間中的鏡面投射。

不嘗試永遠不知道猜測是否成立。于是，她立刻拉下電閘，在電閘被拉下的瞬間，房間里的鏡面果然全都消失！

那些數不清的白醫生、老蔡、小蔡的幻影都消失了，屋頂的星光也逐漸變得和螢火蟲一樣虛弱，慢慢淡去，只留下空蕩的墻壁。

其他幻影相繼消失后，老蔡和白醫生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上前來。老蔡還一把將小蔡舉了起來，大喊：“小蔡，你真棒！”

正當小蔡沉浸在又突破一關的喜悅時，前方傳來憤怒的吼聲：“你是誰？快放下小蔡！”

天啦，盡管小蔡關了幻影的開關，眼前還是站著兩個有血有肉的老蔡！

到底誰，才是她真正的戰友？

“哪個是你爸？告訴我，你心里一定有數對不對？”白醫生推了推一臉懵懂的小蔡。這兩個老蔡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是激光全息的投影，完全是兩個大活人的模樣！

>當前的投影技術一共分為三種：空氣投影和交互技術；激光束技術；360度全息顯示。

>空氣投影和交互技術是由美國麻省名叫Chad Dyne的29歲理工研究生發明的，它可以在氣流形成的墻上投影出具有交互功能的圖像。此技術來源于海市蜃樓的原理。

>激光束技術是當氮氣和氧氣在空氣中散開時，混合成的氣體變成灼熱的漿狀物質，并在空氣中形成一個短暫的3D圖像。

>360度全息顯示技術是將圖像投影在一種高速旋轉的鏡子上，從而形成的三維圖像。

“當然！我女兒肯定知道我才是她老爸！”左邊的老蔡首先發聲。

“拉倒吧，你個冒牌貨！”右邊的老蔡不屑一顧。

“你這個外星人，等我撕破你的臉，綠色的皮膚也該露出來了！”左邊的老蔡回擊。

“呵，看來你對外星人長什么樣很了解……”右邊的老蔡旁敲側擊。

“懶得和你廢話，你要是再敢碰一下小蔡，別怪我不客氣！”左邊的老蔡不依不饒。

……

在經歷了雙方暴風雨一樣的爭執后，站在中間的小蔡終于受不了了：“夠了！別吵了！我將對你們兩個進行單獨面試，出一些只有我和老蔡才知道答案的問題，你們誰答對了，誰就是真的老蔡。”

“我反對！小蔡，絕對不能制造你和這個外星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左邊的老蔡反應激烈。

“瞧瞧，心虛了吧！害怕自己答不上來了吧！還搶我的臺詞！我也不同意，讓你們單獨相處太危險了！”右邊的老蔡據理力爭。

白醫生嘆了口氣，在兩位老蔡爭吵的間隙，把小蔡拽到一邊，悄悄問：“怎么辦？到底誰是你爸？你們是父女，難道就沒有什么心靈感應嗎？一個眼神的交流，難道還不能認出彼此嗎？”

“拜托！白醫生，你怎么比我還幼稚？當是拍電影啊！這兩個人的壞脾氣都像極了老蔡，而且說得都有道理，分清他們誰是真的老蔡，比理解奇點是什么還要難……”小蔡支支吾吾。

>奇點，是大爆炸之前宇宙存在的一種形式。

>奇點的英文是singularity，原意本來就是奇特、奇異、偏離正常許多的意思。

>地球中不存在奇點，反而是黑洞中肯定存在一個奇點，并且這個奇點不能裸露在黑洞外面。

>1970年，英國理論物理學家霍金等人提出“奇點定理”，證明當把廣義相對論應用于宇宙學時，就必然會出現“奇點”，不僅大尺度宇宙會出現“奇點”，而且超大質量的恒星瀕死時的引力塌縮的最終結局也是“奇點”。

“現在只能進行搶答了。他們說得對，單獨讓你和其中一個老蔡相處，太危險！”白醫生建議。

無奈的小蔡只得挺直腰板，清清嗓子，招呼兩位老蔡過來：“你們聽好了——接下來有關我和老蔡的五個問題，采取搶答機制，一題兩分，高分者為老蔡。第一題，我最喜歡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抹茶！”右邊的老蔡脫口而出。白醫生立刻在計分板上為他加上兩分。

“第二題，上學期有一次我數學沒及格，最后我怎么處理沒及格的數學試卷的？”小蔡轉了轉眼睛。

“你模仿我的筆跡，偽造家長簽字！”左邊的老蔡一臉不悅，似乎現在想起這件事，還是一肚子火。小蔡點點頭，白醫生為左邊老蔡加上兩分。

“第三題，住在爺爺奶奶家的時候，遇到不喜歡吃的蔬菜，我會怎么辦？”小蔡繼續追問。

“扔到一樓的后院。小蔡，別告訴我你現在還是這么做的！”右邊的老蔡努力保持微笑。

“第四題，在我的包庇和媽媽不知道的情況下，老蔡私藏的香煙放在家中的什么位置？”小蔡發問。

“儲藏柜最上面一層，裝電飯煲的紙盒的里面，上面壓著一層夏天的涼席。”左邊的老蔡回答得輕輕松松。

這下可好了，兩邊都是四分，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老蔡？小蔡從未感到如此的迷惘，她左看看，是她爸，沒錯，再向右看看，也是她爸，貨真價實。

“最后一題，”小蔡努力振作起來，說，“這題沒有標準答案，每個人都有陳述的機會，評判標準全由我說了算。我的問題是，你們愛我嗎？如果愛我，當我想做我想做的事情時，你們會選擇無條件地支持我嗎？”

兩位老蔡都愣住了。左邊的老蔡思索片刻，溫柔地說：“小蔡，你這可是兩個問題。我的答案是，當然愛，你是我的孩子，我沒有理由不愛你。如果你選擇堅持自己的夢想，我也會盡可能地去支持你。”

右邊的老蔡沒說話，直直地看著小蔡，似乎是在等她先開口。

“你的答案呢？”小蔡追問。

“記得我帶你看的那本《魯濱遜漂流記》嗎？魯濱遜的父親勸他不要出海，留在家里過中產生活，可是魯濱遜拒絕了，非要出海。后來，他困在無人島28年。可也因為這段經歷，他的人生才有了非同尋常的意義。我得說，盡管我心中有諸多的不愿意，我還是會選擇支持你。你會長大，我也會老去，終有一天，你將擁有屬于自己的生活，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右邊的老蔡話語中略帶一絲惆悵。

小蔡低頭思考，白醫生俯下身，輕輕說：“我覺得右邊這個老蔡挺像那么回事的，粗獷中透露著柔情，很可能是你爸。”小蔡抬起頭，仔細看了看左右兩邊的老蔡，并未很快做出決定。

她直視前方的出口，一直望到房間另一頭出口的地方。她已經漸漸摸出外星人這些關卡的套路，也逐漸明白，如果想突破關卡，就不能把視角還放在狹小的房間里，而是要跳出自身所處的小房間，從更宏觀的角度去看身處房間中的自己。就像那些科幻電影中的經典鏡頭，換個角度，一個黑貓的眼球中可能旋轉著整個宇宙。他們一直被困在一個狹小到不能再狹小的盒子里，而很多時候，所有擺在眼前的選擇都可能只是圈套。

“白醫生，你現在聽好了，抓緊我，我數一、二、三，你就帶著我用你最快的速度全力奔跑到房間的盡頭。”在兩個老蔡還在為誰是真的老蔡而爭執時，小蔡壓低聲音對白醫生說。

白醫生點點頭。小蔡輕輕數一、二、三，他就帶著小蔡直直地往前沖，身后的兩個老蔡跟著跑上來，小蔡一路飛奔，大聲喊：“別回頭，直接沖過去。”

他們拼盡全力，碰到那扇進來的矩形門時，那門居然沒有將他們彈開，而是像一個柔軟的沙發，將他們穩穩地接納。

等他們再睜開眼，眼前卻是無限重疊的鏡面，萬花筒一樣閃耀。

“別猶豫，跳！”小蔡像個勇敢的軍師，第一個縱身一躍。

她知道，鏡面的那一頭，真正的老蔡在等著她……

（未完待續）endprint